栗贲念念有词,听得王恢直摇头。“照御史大夫所言,我大汉是要行那王霸之策,而并非德政、仁政?”不屑一笑,王恢对他说:“陛下乃是大有为之君,而并非那霸道之主。”“在诸国使臣将要到临之际,以武力震慑,只能震慑一时而不能使其诚信归附。”“又有何用?”“夫子说: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只有以仁人之心待人,方可使人归服。”“御史大夫身为三公,却说出这般荒唐的道理,误国误民!”栗贲没有回答,反而是窦婴,咳嗽着站了起来。窦婴带着和善的笑意走到他跟前,拱手对他说:“方才大行令的话,本相觉得似有几分道理。”王恢听到这话,面露感激,得意斜撇了一眼栗贲。不过,窦婴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的心打入谷底。“大行令说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这是没错的。然而,孔圣这话,是说给炎黄子孙的,而并非夷狄之人。”“孔圣之意为:仁义布于四海,广施仁政,教化炎黄子民。”“子曰:夷狄之有君也,不如诸夏之无也。”“故,屑小嚣嚣,不加以震慑,何以振国威。”袁盎眼中不住闪动,偷偷往龙榻上瞅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站起身,拱手一拜:“禀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夜郎国密谋诸国,私下会盟。”“大汉作为宗属国倘若置之不理,则将会使得他们日益猖獗。”“臣以为,御史大夫所言极是,臣赞同他的看法。”三公之中丞相、御史大夫皆已表态,袁盎身为太常也同意了栗贲的看法。众公卿心里明白,此事只怕已成定局。灼灼目光扫视殿内,刘荣的目光落在周亚夫身上。问他:“太尉,卿觉得如何?”周亚夫缓缓站起身,步履沉稳来到几人身旁,略带不屑看了眼王恢,对刘荣长揖一礼。“禀陛下,兵法云: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眼下海内空虚,匈奴虎视眈眈。”“值此危难关头,当以强兵震慑其心,使其不敢妄动,方为上策。”“臣赞同御史大夫的看法。”秦汉以来,边境诸国,始终被称之为蛮夷。对于王恢的看法,群臣并不认同。蛮夷之邦,也想和大汉庶民百姓同列?做梦吧!群臣尽皆一拜,齐声道:“臣等附议。”王恢见此,一言不发颓然坐回榻上。十二冕琉下,刘荣威严的声音缓缓传来,回**在大殿之内:“诸位公卿所言,朕心欣然。”看向周亚夫,刘荣郑重其事对他说:“太尉,此事就交由你来办。”“此番秋季大朝,定要展现我大汉,煌煌天威,使诸国不敢再起不臣之心。”周亚夫豁然抱拳,朗声道:“臣,遵旨!”“三公留下,散朝吧。”“臣等告退。”众公卿再拜离开。望了眼离殿时低声议论的众臣,刘荣笑着从龙榻上站起身,缓缓走下御阶。“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看向三人,刘荣继续说道:“既要赈灾开渠,又得防范北方匈奴人。”“国内可用之兵廖廖。”“值此之时,南方不能乱。”沉声对周亚夫说:“所以,此次阅兵,震慑南方诸国,就显得极为重要。”周亚夫低下头,拱手道:“臣深知责任重大,定当训练好士卒,待属国使臣来京之时,将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行军打仗,治理行伍,周亚夫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对于周亚夫的保证,刘荣自然放心。点点头,刘荣问窦婴:“南越王那边,此次大朝是否会来?”窦婴轻咳几声,强忍着不适,拱手道:“南越王拖病不朝,恐怕此次还是来不了。”刘荣见他如此,关切说道:“先生连日劳累,身体抱恙,何必强撑着?先生这般,朕心何安?”说罢,转头交代单丘:“快,去请太医来。”窦婴咳嗽了几下,脸色有些发白,喘着粗气笑道:“不碍的。”掩袖止住咳嗽,窦婴感觉好一点了,说:“老伤医看过了,只是伤寒而已。”“国事繁巨,臣怎能因为贱体而有所懈怠。”“臣回去之后吃几副药也就是了。”刘荣心中感喟莫名,道:“千古贤相,你窦婴当有一席之地。朕有此贤相,何其幸甚!”郑重其事交代单丘:“待会儿,让褚暨陪同丞相一同回府邸,也好随时照料。”“丞相不痊愈,不可回宫。”单丘应声领命:“诺,仆这就去交代太医令。”窦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拱手拜道:“臣,叩谢陛下隆恩。”喘了口粗气,窦婴继续谈起正事:“陛下,臣以为边关诸国,以南越为最。”“夜郎等国不过,不堪一击。”“要想安定南方,还得在南越王赵胡身上,做足文章。”揶揄一笑,窦婴对刘荣说:“此次秋季大朝之后,陛下何不派少季为使,前往南越探望他赵胡。”刘荣眼神一亮,似有所悟般大笑起来,对窦婴说:“丞相之谋,着实有趣。”“就这么办!”…函谷关外,南越等国使臣车驾依次缓缓入关。其中一辆马车里,张戴看着如同鬼斧神工般屹立在群山之间的函谷关,感叹不已。“汉朝人有此关在,先帝的五岭四关,显得如此渺小。”当年,赵佗为了防止北方战乱南延,加强对岭南的控制。严封五岭的四关:横浦关、诓浦关、阳山关、湟溪关。构筑了捍卫番禺的三道防线:乐昌、仁化、南雄。汉军不破此关防,根本到不了王都番禺。不过,赵佗修建的四座关防和函谷关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函谷关地形狭隘,仅能一辆车通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戴有此感叹,也就不足为怪了。夜郎使臣邓禄听他如此感叹,却不大同意他的观点:“汉朝人眼下国内危机四伏,拥有函谷之险又能如何?”“只要我等齐心,汉朝指日可下。”“张兄何必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