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嘉缓缓起身,扶髯而视,脸上并不见慌张。走到殿中,拨开一个校刀手明晃晃的刀,向赵婴齐拱手相询。“臣斗胆相询,陛下,这是要效仿西楚霸王,行那鸿门宴吗?”赵婴齐瞅着他,目光里冰冷无比,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对于这个结果,吕嘉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赵婴齐竟然如此坦然承认,连伪装都不愿伪装。他赵婴齐,已经不打算收手了。要将吕氏一门,赶尽杀绝。吕嘉须发皆张,两眼死死盯着他:“陛下应该知道,南越国中,多为越人。而吕家,则是越人首领。”“陛下拿下我吕家,就不怕国内,烽烟四起吗?!”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朕?赵婴齐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南越国中越人是不少,可这南越,也并不只有越人。”“而且,”赵婴齐缓缓走下台,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说到:“你以为越人,就离不开你们吕家吗?”就在这时,吕伯明骤然从袖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冲到赵婴齐跟前,挟持住他。这一切,发生在不过眨眼之间。“暴君!”匕首露出一丝幽蓝,抵在赵婴齐脖子上,吕伯明脸色狰狞,大吼一声:“让他们退下!”…窦太后满脸慈祥抱着刘煜,不时摇晃着逗他。怀里的刘煜欢喜不已,被逗的咯咯笑个不停。“皇祖母,煜儿沉重,让孙儿抱他吧?”刘荣笑着伸出双手,想要接到自己怀里。“去!”眉头一皱,窦太后面露不悦,没好气呵斥他:“国事如此繁巨,不好好处理国事,跑到这里和老身一个瞎老太太裹什么乱!”说着,搂的更紧了。脸上带着慈祥般的笑容,小声征求刘煜:“你父皇最烦人了,煜儿你说是不是?”刘荣在旁,不禁哑然失笑。这老太太!自打刘煜满月之后,便把他时常接到长信宫中。蝈蝈也不养了,每日就抱着小曾孙,宝贝的不得了。哪怕是刘荣这个父皇,也轻易抱不得。栗姬离得近,来过几次,也想抱抱孙子。可每次过来,每次被老太太呵斥,嫌弃她笨手笨脚看不好孩子。栗姬委屈的直哭,愤愤不平离开。之后,再也不敢来了。于是乎,照顾曾孙就成了老太太一个人独占的事情。任何人来了,都不好使。窦太后这是久在宫中,一个人烦闷,好不容易有曾孙陪伴,自然不会轻易放手。刘荣悻悻收回伸出去的双手。“您虽说身子骨还很硬朗,可这煜儿毕竟不轻。天天这么抱着,孙儿担心您身体吃不消。”“要不然还是…”看着自己的长子在老太太那欢快的不得了,刘荣心里也有些吃味,略带酸味试探性开口。窦太后听闻,哼唧唧将刘煜搂在怀里:“老身虽老,身子骨还行,不劳你这臭小子瞎操心!”轻轻拍着刘煜后背,哄着他,窦太后对他说:“听说,南越国发生叛乱,国中吕氏一门反叛朝廷。”“和新任南越王赵婴齐决裂了,有这事吗?”刘荣收敛笑容,小声询问:“皇祖母如何得知?”窦太后不以为意摇摇头:“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老身这瞎老太太知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身旁侍候的萧姬怕刘荣误会,连忙解释:“陛下,太皇太后闲来无事,这都是让奴婢念邸报听来的。”原来如此…刘荣瞅着窦太后怀里不哭不闹,瞪着两眼,安心倾听的小家伙,笑道:“皇祖母说的是。”“最近朝臣,也是议论不断。”挽了下宽大的袖子,将手摁在佩剑上,刘荣目光如炬:“南越王宴请国相以及诸吕之人,欲效法西楚霸王,行那鸿门宴。”“本来,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然而,猝不及防之下,被丞相吕嘉之子吕伯明挟持。”“以性命要挟,使得诸吕之人逃出王都。”“诸吕之人不甘示弱,在丞相吕嘉的带领下,纠集越人,公然反叛。”“与南越王会战于四会。”“南越王兵少,不敌诸吕之人,只得据城而守。”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刘荣笑道:“南越王派出使节,向朝廷求救。”“这不,朝廷上下正因出兵一事,进行讨论呢。”窦太后揶揄一笑,问他:“关于此事,荣儿是何用意?”刘荣眨眨眼,轻咳一声,叹息道:“南越毕竟是我大汉属国,于情于理都该救援。”“只是,北方匈奴战事正酣。”“此刻出兵南越,怕是不妥呀!孙儿觉得,”眸子里透出一丝精光,刘荣笑道:“不妨再等一等。”窦太后听不见刘煜的声音,以为熟睡,作势就要递给萧姬。谁知刘煜根本没睡,轻哼几声表示不满。窦太后只好又搂在怀里。一边哄着他,笑骂刘荣道:“老身还不知道你这混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你呀,这是要趁机消耗南越国内兵锋。待时机成熟,方会动手。”忍不住想要叮嘱他:“这事儿你可得注意好喽,不可弄巧成拙。万一他们和谈,或者南越王兵败。”“那你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枉费了心思。”刘荣转过头笑笑,胸有成竹:“皇祖母放心吧,孙儿早就安排好了,不会有失。”“荣儿到时候准备,派谁带兵?”窦太后点点头,询问他道。刘荣没有回答,反问她道:“您老人家思虑万全,您觉得孙儿派谁去合适?”“你小子!”窦太后忍不住笑笑,佯做斥责:“老身每日哄着我这乖曾孙,不知道有多快乐,操你这个闲心做甚?”说着,转过头就要轰他走:“去吧,煜儿待会儿还得小睡一会儿。”刘荣笑笑,拱手行礼:“孙儿告退。”缓缓走出长信殿,身后跟着单丘,踱步在宫中。“南越那边怎么样了?”没有回头,刘荣问他。眸子里精光闪动,单丘眉头动了动:“吕嘉纠集越人部落百十余,大半越人都参与进来,共集结十二万大军,号称二十万,猛攻四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