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一言不发,陷入沉思。似乎,在思量自己说的真假。滇硚再次开口:“刚才在下深夜入宫,恰好碰见大王正在秘密会见夜郎使臣。”“想来,此刻已经达成共识。”“决意反叛。”“汉使,在下可是冒着身家性命,诚信相投,绝无半点虚言!”主父偃看着急切想要表露忠心的滇硚,笑着对他说:“中大夫一片赤胆忠心,本使怎能不信?”“中大夫深夜到来,实在是令人感动。”略微思索,主父偃满脸真切对他说:“我等初入滇国,一切都不甚明了。”抱拳一礼:“今后,还望中大夫多多相助才是。”“待平定此事,本使自会向陛下禀明,中大夫的功绩!陛下一向圣明灼照,定会按功行赏。”马不停蹄跑过来,不就是为了主父偃这句话?如今达成所愿,滇硚终于放下心来。滇硚激动还了一礼,拍着胸脯连连保证:“为大汉,在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往外看了一眼,滇硚站起身:“天色已晚,多有打扰。在下,告辞了。”目送他离开,主父偃站在门口,抚着胡须,不禁摇摇头。“这滇硚变得够快的!”“咱们刚刚到达滇国,就跑过来表忠心。亭侯,您看他这一出是真是假?”田蚡看着滇硚逐渐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国危难节时,有人忠心耿耿,也有人想要明哲保身,这并不稀奇。”主父偃站的笔直,看着消失在月色下的那道身影。冷笑低语。…“中行说,对于夜郎使者,你怎么看?”伊稚斜把玩着象征权力的金杖,看向左手边正慢条斯理在那切割羊肉的中行说。搁下匕首,中行说喝了口马奶酒,目光中露出一丝阴霾。如同一只沙漠里的眼镜蛇,中行说看向伊稚斜:“大单于,汉朝皇帝自从上次打通了河西走廊后,便对我大匈奴再无大的军事行动。”“仆以为,这很不正常。”眸子里露出一丝精光,伊稚斜将权杖搁在一旁,来了兴趣:“说下去。”一拱手,中行说接着说道:“有他挛鞮武沐作为盟友,对我大匈奴进行牵制,汉朝人按理来说,应该乘胜追击,加大对我大匈奴用兵才对。”“可现在,却是不管不问。任凭他挛鞮武沐和我们厮杀,拼个你死我活。”“这说明什么?说明汉朝人原本就没打算把他挛鞮武沐当做盟友,只是一颗用来牵制我大匈奴的棋子。”“汉朝皇帝这盘棋,真正谋略的是他的后方,南方诸国!”“而他挛鞮武沐,”中行说阴恻恻冷哼一声,眸子里带着冰冷:“去岁边关一场遭遇,仆估计他也是看透了汉朝人。”两手紧紧抱拳,中行说热切看向伊稚斜:“仆窃以为,夜郎使者的到来,恰恰是我大匈奴一次最好的机会。”“机会?”伊稚斜握紧了权杖,问他:“你说的机会是何意,大举进攻汉朝人吗?”“进攻汉朝人,时机未到。”摇摇头,中行说轻声否定:“不过,重新统一我大匈奴,倒是天赐良机!”“大单于,汉朝皇帝专心谋略南方,对于我大匈奴已经放松了警惕。我大匈奴,何不趁此时机,向挛鞮武沐派出使者,晓以利害。”“让他重新归附呢?”“只要我们大匈奴不再分裂,到时候就可以集结优势兵力,对汉朝人展开全面战争。”“恢复我大匈奴曾经的盛况。”“大单于,机会稍纵即逝,望您三思!”伊稚斜低头沉吟不语,心中不断权衡利弊。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你说的不错,挛鞮武沐虽然和本单于有所争执,可仍然都是匈奴人。”“用你们汉朝人的话来说,叫做同宗同源。”“本单于,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如果他挛鞮武沐愿意归附本单于,本单于自然会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他。”豁然站起身,伊稚斜对他说:“你去,你亲自代本单于去一趟!告诉他,只要他挛鞮武沐重新归附本单于。”“本单于就封他为自次王,地位仅次于本单于!”中行说躬身一拜,恭维道:“大单于的心胸,就如同大漠草原一般广阔无垠。大单于,圣明!”…已经五天了,庄镇仍然没有接见的意思。使团里,很多人不禁有些急躁。“亭侯,他滇王推三阻四,就是不肯见我们,我想他准是起了谋逆的心思,想要对抗我们大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派人回禀陛下,让陛下直接派兵,剿灭滇国,拿下庄镇。”栾贲阴沉着脸,杀气腾腾说道。张骞缓步走到他跟前,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不可不察。”“只有到了不得不动手,不得不打的时候,才能出兵滇国。正所谓王者之师,代天罚罪!”“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他庄镇,并未表态。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出兵?”“屯骑校尉此言,为时尚早。”一根筋的莽夫!主父偃看了眼喊打喊杀的栾贲,心里忍不住咒骂一句。“滇王,可曾召见别国使者?”转过头,主父偃不动声色问了句张骞。“据属下所知,滇王一直托病不出,并未会见任何人。”明白了,他这还是心存侥幸,打算让来访的使者,知难而退呀!眸子里透着冷冽,主父偃寒声道:“滇王患疾,本使恰有一剂药方,可以医治。保管他,药到病除!”皱着眉头,张骞不确定问他:“亭侯的意思是?”没有理会他,主父偃走到栾贲跟前,扯了下嘴角:“屯骑校尉,可还记得当年,左贤王大营?”栾贲瞳孔猛然放大,有些难以置信看着他:“你可想好喽,今时不同往日,确定要这么做吗?”主父偃没有否认,反问他:“你怕了?”栾贲摇摇头,唏嘘感慨:“都说我好战,可谁曾想,你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家伙,比我还要好战!”脸上满是坚毅,栾贲看着他:“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唯死而已,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