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国脸色一沉,问他:“此事,李将军可曾知晓?”李椒尴尬一笑:“家父疲于守城,卑将尚未来得及禀告。卑将今日见到大将军,特先告知大将军军情。”李广有此子在,这莽夫此生足以自傲了!听完李椒的话,韩安国陷入了沉思。伊稚斜这是要干什么?大军既是攻袭,为何不倾尽全力,一鼓作气拿下。反而在这磨磨唧唧,途耗兵力?忽然,韩安国瞳孔放大。他这是在使用诱敌之策!以自身为饵,诱我大军出击。不过,他伊稚斜既然出击,朝廷肯定会派兵支援。而朝廷大军虽然经过多次更迭,依旧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对他伊稚斜的骑兵军团,并无威胁。既然他以自身为饵,那么所钓之人,就不可能是支援的这支大军。目标,很有可能是周亚夫的北军。韩安国虽然比不上周亚夫,却也是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敏锐的察觉到了,伊稚斜这次可能的真实意图。“你说的这些军情很重要,也很有用。待本将到达雁门之后,再做定夺。”通过只言片语的军情,虽然韩安国,敏锐的察觉到了伊稚斜可能的意图。不过,还是要亲自验证过后,才能下定结论。余光往长安方向瞥了一眼,韩安国嘴角微微勾起。再说了,他周亚夫不是能耐吗?不妨让他去想,让他去做。自己的使命,只是支援雁门,拒敌于国门之外。这样的大事,何必操心?…宣室阁撂下朱笔,刘荣站起身来踱步在殿中。伊稚斜这次出兵,处处透着诡异。原定的计划,迟迟不能施展。漫步在殿中,刘荣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正当此时,单丘迈着碎步走了过来。“陛下,郭解回来了。”蹙眉看他一眼,刘荣问他:“郭解不在匈奴,怎么回京了?”单丘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低头回答:“陛下,出大事了!朝廷秘派的商队,十之八九被匈奴人杀害,咱们的情报部门,惨遭屠戮。”“在匈奴的细作…基本上全军覆没。”刘荣脸色阴沉:“怎会如此?”满脸难以置信,刘荣随即问他:“郭解人呢?”“郭解受了伤,来到京都后就晕倒了。”单丘眼中别有不忍,掏出一个带血羊皮纸哽咽说道:“这是郭解遣人送来的密报,请陛下御览。”郭解武力超群,和巨孟齐名。遇事不殆,就算不可力敌,逃跑还是可以轻易可以做到,怎会受伤?这事儿,透着蹊跷。“送信的人呢?”眉头一皱,刘荣沉声问他。小心看刘荣一眼,单丘低头回答:“禀陛下,正在殿外等候。”“叫他进来。”“诺。”单丘退出殿内,来到门外。聂壹见单丘走了出来,连忙凑上前询问:“中常侍,在下的使命完成了,是不是可以回去,探望禄会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单丘深深看他一眼:“傻小子,还想着回去!”“算你命好,陛下正要见你,你呀,今后可算是熬出来了。”聂壹不大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行商的商贾随从,陛下乃是天子,为何要见自己?“不知陛下为何要见我?”往远处看了一眼,单丘长长叹了口气:“不该问的别问,陛下待会儿问你什么,如实回答就是了。”“记住,千万别多嘴。”“哦~”见他如此神秘,聂壹没有多问,小声回了一句。命人推开殿门,单丘对他挥挥手:“去吧。”长期在边关,游走于刀尖之上,聂壹虽然年少,胆子却很大。马上就要面见这天地下最为尊贵的一人,心里没有丝毫害怕或者不安。有的只是对于同伴阵亡的哀伤。和在长安城内正在被医治,生死不知的郭解的浓浓的担心。进到殿内,聂壹好奇四处打量一番。只见宣室窗边,一袭黑色龙袍,腰佩宝剑的一个身影,正静静站在那里。那人虽无言语,却给人以极大的威压。这应该就是皇帝陛下了吧?不知怎么的,刚才平静的心突然开始畏惧起来。“你就是给郭解送信的那个人?”刘荣转过头来,灼灼目光看向聂壹。聂壹小心走上前去,赶忙叩倒在地。“庶民聂壹,拜见陛下。”刘荣此刻心态复杂,并未注意聂壹的姓名,有何特殊之处。眼中带着疑惑,刘荣开口问他:“朕听说,是你舍生忘死带着郭解,回的长安?”原来禄会长叫郭解,聂壹这才明白,原来一直跟随的会长,竟是大名鼎鼎的游侠郭解。聂壹躬身回答:“是的陛下。”“当时情况紧急,匈奴人将我们聚在大漠,突然下手。庶民跟随郭大人冒死突围,这才得以侥幸生还。”“虽然逃脱,郭大人却身受重伤,被匈奴人伤了胳膊。”“郭大人对庶民一向很好,聂壹虽然不是盖世的豪杰,却也知忠义二字。”“便一路护送,和郭大人回到了京都。”说到这,已有些许哭腔:“只是郭大人急着回京,沿途并未停留治病。刚到京都,便晕厥了过去,生死不知。”说罢,痛哭流涕起来。“生死关头,不离不弃,你聂壹是个忠心不二的人。”看着伤心不已的聂壹,刘荣长长感叹一声。看向单丘,刘荣说道:“赐酒一壶。”“诺。”不多时,单丘捧着一壶酒走了过来,为他盛上一觞。聂壹端着羽觞,凑到跟前陶醉闻了闻:“敢问陛下,此酒可是醉春风?”“你知道醉春风?”刘荣微微一笑,笑着询问他。聂壹面露回忆,眼中透出几许哀伤:“大漠逃亡时,庶民曾与郭大人邀约,回京之后痛饮醉春风,不醉不归。”抬起头,满是希奕看向刘荣:“不知,庶民可否带出宫去,和郭大人同饮?”刘荣心中顿生感慨:“忠义之人,莫过聂壹。”“单丘,赠酒一车。”“诺。”“多谢陛下。”聂壹趴伏在地,激动地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