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挛鞮武沐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眼中的沮丧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平日里充满睿智的光芒。缓缓站起身,挛鞮武沐哈哈大笑。一旁的呼延远山和呼衍甫满是不解。昨天夜袭卫青大营,可以说是大败而归。不但四万人马丢失了,连王旗大纛都落在了敌营之中。大单于他…怎么笑得出来?难道…昨天的受到的刺激太大,脑子有点不好使了?两人想到这,不由得用异常关怀的眼神看向挛鞮武沐。“大单于,我军虽然新败,可主力之师尚存,汉朝人就算想要覆灭咱们,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不足为虑。”不知过了多久,挛鞮武沐只觉得自己笑得都有些脸疼了,这两个蠢货还不过来问问自己,为何发笑而忧愁时,呼衍甫终于开了口。“大单于您,切莫过于悲伤。”“国相以为,本单于是在为昨夜的失败而感到悲伤?”挛鞮武沐眸子里精光一闪而逝,脸上带着智慧般的奸笑。“那大单于您这是?”呼衍甫不太懂了,昨夜的失败还不够惨重?你不是为失败悲伤,那…猜不出,猜不出!挛鞮武沐指了指呼衍甫,捂着肚子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是如此的开怀,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呼衍甫脸黑的厉害,大单于您能不能别笑了!笑起来,太过渗人!真担心曾经那叱咤风云,纵横大漠草原的一代伟大单于,就此成了一个只知道大笑的…傻子。又过了好一阵子,挛鞮武沐这才慢慢止住了笑声,负手而立往西看去。想起昨夜跟随自己阵亡的四万大军,挛鞮武沐眼底闪过一丝悲痛,随即便被心中坚毅所代替。“经过昨夜的事,你们可曾发现,我军虽然夜袭受困,可卫青军团为何不在白天率先出手?”没有回头,挛鞮武沐迎着草原上烈烈雄风,凝神矗立。“汉人总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可他卫青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这说明什么?”“说明汉军主力已无更多兵马可以调动,汉军主力正在王庭附近和他右贤王进行厮杀。”“只能通过设伏的手段,来达到战胜的目的!”是呀!两人对视一眼,汉军若是真的有足够的实力,早就直接和我大匈奴硬刚了。半夜袭杀,只能说明实力不济,只能进行偷袭,才能取胜。“你们看!”挛鞮武沐看向西边那广袤的草原,脸上带着笃定般的笑意:“咱们虽然只有区区几千兵马,汉朝人却只能看着咱们逃跑,却根本不敢追杀。”“只能放任本单于离开。”“这茫茫草原,哪里还有汉朝人的影子?”“这说明,汉朝人有顾虑!”听着挛鞮武沐那牵强的话,呼衍甫眼皮直跳。汉朝人为何不敢追杀?还不是因为我大军在此吗?打鸡血就打鸡血,别太过分喔!呼衍甫清醒,呼延远山却被挛鞮武沐这番话说的热血沸腾。“大单于,”呼延远山神色热切看向挛鞮武沐,急不可耐说道:“八万大军在侧,卑将恳请大单于令卑将为先锋。卑将,愿意领着我大匈奴最为彪悍的勇士,将那群汉朝人彻底**平!”“为我大匈奴,一雪耻辱!”咳咳…好家伙,看起来刚才调起高了,话说猛了。这孩子,这鸡血是打进骨髓里了。挛鞮武沐轻咳一声,看向呼衍甫,给他一副你都懂的表情。呼衍甫人都麻了,你打的鸡血看我干嘛呀!不过,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有些事,作为臣子的,是得出来解决。“右大都尉何必心急?”呼衍甫自信笑笑,对他说:“卫青部虽然大胜,却也是惨胜。为了不被咱们报复,肯定早已逃之夭夭,去支援周亚夫去了。”“现在就算是领兵前往,也找不到人。”“与其这样,倒不如缓缓行军,等着周亚夫和右贤王拼出个生死,咱们再以雷霆万钧之势,突然出现。”“到时候,定能彻底击败他们!”“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见呼延远山张张嘴还想再说,挛鞮武沐挥手打断:“国相说的有理,真正的智者,绝非逞一时之勇,而是要放眼全局。”“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未央宫,宣室阁。“当年,天下嚣嚣皆为晁错。”“吴王刘濞以清君侧之名,起兵三十万。天下应者如云,朝廷摇摇欲坠。当此之时,周太尉以弱旅败吴楚强敌,拯救我大汉江山。”“臣以为,这次定能像当年那般,击败匈奴人,为陛下,为朝廷,彻底扫平匈奴!”窦婴见刘荣面带愁容,开口宽慰。“丞相心系朝廷,朕心欣然。”踱步在殿中,刘荣脚步暂停,笑着对他摆摆手。这么多天过去了,漠北的战况还没传过来,这不由得让刘荣心存忧虑。对于未知的事务,人们总是抱着忐忑的心情来看待,来处理。刘荣虽然是皇帝,是天子,是汉室天下的统治者,说到底也是个人。是人,对于战局就会有所担心。“陛下,”窦婴缓缓走到刘荣跟前,拱手一拜:“韩大将军上疏请奏,说是漠北大战,边关地区暂时不会有事。”“请求陛下能够让他率领朝廷骑兵,前往漠北,也好支援周太尉。”“这事儿您看?”“这是大将军自己的意思,还是边关将帅的意思?”刘荣不动声色问他。“大将军说,边关将士多有此意。”窦婴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瞅了刘荣一眼:“尤其是佯动渔阳的李将军,对于出兵之事,最为焦急。”“他…他还单独上疏一封,请求出兵。”说着,将韩安国、李广的奏疏从袖中掏出,递给刘荣。“李广拳拳报国之心,朕可以理解。”接过奏疏简单看了看,刘荣笑着说道:“不过,眼下漠北之战估计已经打响。就算是现在出兵渔阳,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侧牵制东匈奴,使他挛鞮武沐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