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国气的胡须颤抖。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家宰连忙解释:“仆看您方才正听得入神,害怕打扰您的雅兴,所以就想着缓一缓再禀告。”“都是仆思虑不周,请家主恕罪。”说着,家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乞求韩安国的原谅。哼!冷哼一声,韩安国瞪他一眼:“既已知错,还不快去署衙,通知他们赶紧安排?!”“诺,仆这就去。”家宰慌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慌里慌张赶忙往外一路小跑。“哎~”韩安国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自己处心积虑的计划,被陛下不动声色就给瓦解,让人不禁有些泄气。公孙贺那边已经得罪,李广又即将被陛下拉拢。南军中两个能征善战之将,已经不在掌控之中。事情,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这次,自己还能领兵出征吗?韩安国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往屋里瞅了一眼,韩安国抚须沉思。公孙贺就不用说了,早就是他卫家的人了,再拉拢也是没用了。不过,这个憨直的李广,似乎还可以做些文章,稍作拉拢。而且,那刘屈氂、李广利虽然籍籍无名,可是稍加培养也可以为己所用。作为日后的根底。这盘棋,还是得继续下下去。还是得想办法说动陛下出兵,到时候也好借机出兵。往大汉学院那个方向眯眼看了一眼,韩安国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周亚夫,老夫就是不服你。凭什么所有好事都是你的?老夫就得低你一头?想到这,韩安国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重新走了进去。…“禀陛下,李延年回来了。”单丘走到刘荣身边,小声禀报。“是吗?”没有抬头,刘荣依旧不急不缓批复着奏折。“是的陛下。”“一曲过罢,太尉有何感想?”嘴角勾起,刘荣随口问了一句。“太尉说,余音绕梁三月不绝,很是称赞呢!”想起李延年回报的话,单丘赔笑说道。“调素琴,阅绝色。”笔锋稍顿,刘荣笑笑:“确实是人间一大享受。”“那么,太尉有何动作?”转头看向单丘,刘荣问他。“禀陛下,太尉听罢,便派家宰去了署衙。”在刘荣身边多年,单丘自然明白刘荣的心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太尉署已经派出红翎急使,前往河西走廊。”点点头,刘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韩安国,看起来还不算笨。还有的救。虽然说暂扣了公孙贺的辎重粮草,现在能将功补过,还算是识趣。“知道了。”刘荣淡淡回了一句,继续批复起奏折。韩安国虽然有过,却可大可小。刘荣并不打算惩治他。太尉是朝廷三公,更是朝廷的柱石。没有大的过错,轻易不可动摇。再说了,手下两个能征善战的将军。他自己为了一己私利,已经自断一臂。另外一个李广,也即将远离他。空有一个太尉的名头,底下却没什么支持的人,就算想要闹腾,又能闹到哪里去?另一方面,刘荣也不想让这些朝廷的老臣,为大汉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将军,下场凄凉。就让这韩安国,背着万户侯、太尉的名头,安享晚年吧。反正也没多长时间可以蹦跶了。…茫茫戈壁,一眼望不到尽头。唯有不时生长的杂草,点缀其中。相较于远处的荒凉,楼兰扜泥城所在,则是如同沙漠中的绿洲一般,难得水源丰沛。这,得益于从北天山流淌下的河水,滋养着这片荒芜的土地。城外一处小河旁,公孙贺带着几个亲兵,面色焦急往东极目远眺。“大军所剩粮草,还够支应几日?”依旧没看见运送粮草的人马到来,公孙贺心里有些发苦。“禀将军,”一个年轻的亲兵艰难抱拳一礼,回答道:“大军所带粮草原本还可支撑一月左右,不过随着西域诸国士兵的加入,消耗甚巨。”“眼下,只剩不到十天的用度。”十天?十天怎么能够!想到韩安国迟迟不肯派人送粮,公孙贺心里不禁有些窝火。大军正在西域为国征战,可是他韩安国却找借口不肯调拨粮草。难道想要我这些人马饿死不成?!真不知到底安得什么心!战事顺利,可是却在这粮草军械上受了限制。没败给敌人,竟然要败给了自己人。真他娘的憋屈!等待粮队无望,公孙贺舔了下有些皲裂的嘴唇,翻身下马。慢慢走到河边,捧起河里清澈的河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河水逐渐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逐渐恢复了理智。“看起来,也只能先和西域诸国商量商量,看看他们能不能运送些粮草过来了。”没有大汉的粮草,现在只能想办法从西域筹措粮草。虽然西域诸国都是小国,地小物薄,可也廖过于无。有一点是一点,希望能撑一段时间吧。“哎~”叹了口气,公孙贺万般无奈之下,此刻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将军切莫悲伤,也许…也许太尉他尚未收到军报,或者出了别的什么岔子,所以才导致军粮迟迟未送过来。”一个亲兵试图劝说公孙贺。亲兵越是劝,公孙贺心里就越是恼火。刚刚冷静下来的心情,瞬间又火大起来。数次求援他韩安国都置之不理,装聋作哑就是不发粮草。没收到?有可能吗?我看他就是存心按着不给!只希望陛下收到了自己的求救信息,能够给运些粮草过来。不然,西域这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必然崩坏。耷拉着脸,公孙贺今天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上马就要往回赶。就在这时,一队人马绰绰卓卓出现在东边地平线上。“将军!”一个亲信高声叫喊,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对公孙贺喊道:“将军,有情况,好像正有一支人马朝咱们过来。”“是吗?”公孙贺赶紧转身往东瞅,一手遮着阳光,公孙贺极目远眺。但见东边,黑压压一片人马,正在缓缓靠近。那队人马,似乎是一个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