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主,太皇太后病了瞧病就是了,又何必在她老人家面前喊打喊杀的?”栗姬带着质疑的口吻,教训起了刘嫖:“你又何必为难顾太医?”“好啊,我道你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没想到母后刚刚晕倒,你的嘴脸就显出来了。”刘嫖口无遮拦,指责的话中带着委屈:“倒开始数落起我来了!”“母后还没倒呢!”“这东宫,也轮不到你来做主!”栗姬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当着太皇太后她老人的面,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嘴脸?”“我又抢了谁的东宫?”“东宫是你们窦家的?还是你窦太主的?”“如此口无遮拦,当众指责当今的太后,你是何居心?”“你!”刘嫖气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闭嘴,闭嘴,都给老身闭嘴!”窦猗房听到这,再也忍不了,开口想要斥责刘嫖。结果,却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母后……?”“母后醒了!”“母后醒了!”刘嫖激动的不能自己,紧紧攥着窦猗房的手,委屈巴巴开始落泪。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簌簌开始往下掉。“母后…母后您终于醒了,我是阿嫖啊……”“呼~”脑袋还是有些晕眩,窦猗房悠悠醒来。“老身这是怎么了?”窦猗房虚弱喘了口气,低声询问。“母后…母后!”刘嫖哭的像个孩子,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轻轻抚摸窦猗房的脸:“您昏迷了整整十个时辰,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太皇太后您醒了。”栗姬欣喜的语气里夹杂着几许失落,连忙走上跟前。“没事,老身没事了。”窦猗房强笑着朝栗姬说了句。听着刘嫖的哭声,窦猗房把斥责的话咽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声低声叮嘱。“你呀,不要任性。”“老身自有天命,岂是人力所能更改?”“可是…可是…”刘嫖看了看身边的栗姬,又看看窦猗房,欲言又止。“没什么可是的,你回去吧,老身想一个人静静。”窦猗房顿时感觉心里好累,挥挥手就要撵她走。“母后身体不适,女儿本该在床前尽孝,照顾母后才是,哪能回去?”刘嫖像是一只唯恐被遗弃的小猫,攥着窦猗房的手更紧了。“孝心孝心,在心不在行。”“你有这份心意,母后就知足了。母后乏了,得好好静养,你回吧。”再次拒绝了她留在这的意愿。“妹妹你去吧,宫里凡事有我呢,放心吧。”栗姬眼中透出一丝笑意,把她搀扶起来。看了看躺在病**的窦猗房,又看了看栗姬,刘嫖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走了。“那…女儿就先走了,到明天,明天女儿再来看您。”临走时,刘嫖不忘依依不舍说了一句。“去吧。”窦猗房觉得身心疲惫。刘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慢慢消失不见。“你们都下去吧。”像是和平常一样,窦猗房挥挥手让皇后她们都下去。“诺。”太皇太后发话了,没人敢反对,殿内一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过了一会儿,声音逐渐消失。人都走了个干净。只剩在床榻边的栗姬。拉着栗姬的手,窦猗房轻轻拍了拍:“栗丫头,坐下陪老身说说话。”“哎。”眼神有些慌乱,栗姬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挨着床榻坐了,略有忐忑回了一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窦猗房没有说旁的什么,转移了话题:“荣儿呢?”“哦…荣儿本来在这的,一直在这守着来着。”两眼提溜乱转,栗姬强笑道:“只因有些急事,被窦婴叫走了。”“我…我已经让人叫他去了,想来一会儿就到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得操心,都得上心,荣儿他操劳日盛。”语气里带着关切,窦猗房柔声对她说:“老身体谅他,你以后也得多体谅他才是。”“母后说的是,荣儿整天忙于国事,臣妾看见了也是心疼的紧呢。”见窦猗房没有追责刚才的事,反倒是提起了刘荣,栗姬悬着的心越加紧张。“母后…刚才…”栗姬瞅着她的脸,欲言又止。不以为然慈祥笑笑,窦猗房对她说:“阿嫖就那个性子,关心则乱。”“有时候呀,有些口不择言,实际上是关心老身的身体罢了。”凑近了,像是在耳边低喃一般,窦猗房对她说:“栗丫头,你不要放在心上。”栗姬觉得在她面前,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像是被看了个干干净净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隐藏。尽管已是半百之数,栗姬却是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赶忙低了头。“母后说的哪里的话,臣妾怎么会呢。”轻咳一声,栗姬强颜欢笑:“她和您是一家人,和臣妾也是一家人。”“自家人之间,哪里会计较这么多?”“你是个好孩子,”满意点点头,窦猗房笑道:“老身没看错你。”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窦猗房“看”着她:“老身老了,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这宫里宫外呀,以后还得你多操心才是。”“母后…”挥手打断她,窦猗房释然笑笑:“长存世间的,也就只有太一他老人家,是个人都有老的一天,都有不在的那一天。”“正所谓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不过如此。”“老身走了呀,你得多留心,多用心。”拉着她的手,这一刻两人倒像是一对母女,窦猗房像是一个即将出远门,要临行交代的慈母。“切不可耍脾气惹祸。”“老身知道你的脾气,这些年来已经改了很多,也克制了很多。”“可是要想久存,贵在不争。”语气心长对她说:“夫唯不争,故无忧!”窦猗房的这番肺腑之言,听得栗姬感动不已。虽然她在,自己不敢放肆,把许多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有时候觉得老太太在实在是碍事。可是真到了这时候,自己又有些不舍。太皇太后,还是个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