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人,面色有些不同。这人,便是昨天和张韬密谋的汲黯。抚须随着大臣们走下台阶,汲黯在心里不住思索,该如何行事。陛下已经下了结论,态度明了,现在再想弹劾,怕是没这么容易。就算是张韬继续上奏,陛下也不一定会深究。搞不好,要是陛下追究深了,还会暴露自己。想到这,汲黯微微叹息一声。看起来,这件事只能作罢了。事不可为却要强行去做,那是愚蠢的。…刘荣申饬刘嫖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申饬就申饬吧,”刘嫖似乎并不在意,脸上甚至还带着自得的笑意:“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他想说就让他说吧。”“你母亲我就这点好,心里宽敞,能容人!”刘嫖一边摆弄着盒子里的珠宝首饰,一边笑嘻嘻对陈娇说了一句。陈娇眼角直跳,看着混不吝的刘嫖,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被皇帝申饬却不当回事,也就自己这个母亲干出来这种事。旁的人,恐怕早就被吓死了。不过这样也好,陛下轻轻放下,并没有深究,母亲她也免遭无妄之灾。但是,那个董偃的事陈娇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母亲倒是看得开,被陛下申饬了也不当回事。”暗讽了一句,陈娇问她:“这件事过去了,董偃母亲打算怎么处理?”提起董偃,刘嫖眼中瞬间充满了爱意。“还能怎么处理?等陈午那个死鬼的葬礼一过,我就和他双宿双飞呗。”面对刘嫖这样无耻的话,陈娇顿时觉得十分恶心,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想要吐!“旁的事我不管,这个董偃你绝对不能接回府里,”陈娇厉声斥责,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然,这椒房殿以后你也就别再来了。”“省的我看见心烦!”听到这话,刘嫖顿时眉头紧锁。“你这妮子真是长大了,倒管起你母亲了!”冷哼一声,刘嫖也没了耐心:“陈午病故,难道你母亲只能独守这一座空****的府邸?”“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见她不为所动,刘嫖挤吧挤吧眼睛,一行浊泪流了下来,捂着脸开始痛哭流涕。“母后走了,你父亲也走了。”“这人世间就剩你一个亲人,还要这般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回去就找一条三尺白绫,随母后去了算了!”“省的让你看着不顺心!”说罢,哭的更伤心了。陈娇见她在这哭哭啼啼的撒泼,顿时感觉头大。“你…你…”“哎!”“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了!”…东宫,长秋殿。“哼!便宜她了!”栗姬哼唧唧坐了起来,眼中带着一丝不甘心,对栗奔说:“就这么申饬一两句,对别人有用,可是对她那个厚脸皮的,恐怕根本没什么作用。”“她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眼咕噜一转,栗姬问他:“你就不能让御史台的那些个侍御史,狠狠的再参她一本?”轻轻摇头,栗奔脸上似乎有些忌惮:“上次的事就有些蹊跷,现在我要是让那些侍御史参言。”“恐怕更是会让一些人得逞,给利用。”“得不偿失啊!”眉头微蹙,栗姬踟躇说道:“你说的也是,不过这事情可是有点怪。”“本宫刚刚动了要教训她的心思,你那边还没安排呢,就有人迫不及待跳了出来。”“上奏参她的,还是你御史台的人。”“这不是明摆着要荣儿记恨本宫,记恨你吗?”“你说,这人会是谁呢?”栗奔抚着短髯不说话,心里不断思索,思索着可能的人选。太尉?不大可能!太尉虽然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可是对于后宫还是不敢插手的。安插自己的人陛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扰乱后宫,陛下绝对不会答应。他韩安国对于这一层关系,还是知道的。这是红线,碰不得。至于说丞相,那就更不可能了。刘嫖虽然不讨喜,可是毕竟是窦家人,窦婴没理由动她。至于说卫家,也不大可能。陛下虽然宠爱卫子夫,可是皇后对她家有恩,和皇后作对,这样的事她还做不出来。会是谁呢?“上次你来,也就汲玉瑶过来请安,看望本宫,你说会不会是她?”栗姬有些不大确定,迟疑说道。栗奔瞳孔一缩,想起了这件事。不过,这可能吗?汲黯,那可是一个有名的正直之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汉朝皇帝竟敢赐名我朝鲜的属国,还接纳他们划了郡县,简直欺我太甚!”“传命下去,立刻集结全国大军,我要立刻发兵,攻打敢背叛朝鲜的南闾!”“给他一个忘不掉的教训!”王宫大殿内,卫右渠咆哮的声音震得殿内瓦砾簌簌作响。“我王勿恼,”丞相卫缯走上前来,劝说道:“汉朝人固然可恨,可是濊国毕竟是主动归降。”“汉朝人,并未直接和咱们发生冲突。”“我王想要发兵,又有什么借口呢?”“搞不好,会因此引来汉朝人的大军呀!”卫右渠眉头紧蹙,冷声道:“丞相这是怕了?!”“害怕得罪汉朝人?认为朝鲜不如他汉朝?”“不不…”卫缯连忙摆手,开口解释:“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觉得,像大汉这样的庞然大物,咱们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妙。”“不然,大王您悔之晚矣!”“什么悔之晚矣!”太尉卫燮冷哼一声,完全不赞同他的想法:“汉朝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这时候难道还要做缩头乌龟吗?”“今天可以让濊国脱离我王的掌控,成为汉朝的一个郡,那么明天就可以让番禺等国,也成为他汉朝的另一个郡。”“汉朝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王还要坐以待毙的话,朝鲜也早晚会步入濊国的后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说到这,卫燮豁然抱拳,看向卫右渠:“大王说的不错,咱们就该集结所有大军,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