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此番前来翰林院,胡惟庸生怕门生被宋濂训斥。特意安排了吉安候陆仲亨,南雄侯赵庸,平凉候费聚相随。以三位侯爵的威势,即便是宋濂,也要礼让三分。得知宋濂前去为太子讲学,陈瑛认为不用三头老虎相随,自己便足以震慑一众翰林。谁知岳麟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反而以大明官场规矩,让他吃了大亏。“诸位同僚不必客气,我这也是为了陈大人好。”“万一遇到胡搅蛮缠的上官,让他跪地行礼,该如何是好?”“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陈大人不必谢我。”岳麟说罢就要提着书本,去给秦王晋王讲学。这可气坏了陈瑛,他本是过来给岳麟一个下马威,顺便责问其懈怠之罪。谁知岳麟反客为主,像个淳淳长者般,开始教育起他了。陈瑛气冲冲地走向门外,三位侯爵正在不远处的酒楼把酒言欢。此番北伐没有被洪武大帝委以重任,换做寻常将领,恐怕早就思考个人过失。“幸亏皇上没叫咱们哥几个去北伐!”“是也!此番大败,即便是徐达,也威名受损!”“心高气傲,还不是败给了扩廓帖木儿?”三人喝酒之际,便看到陈瑛一脸愤恨而来。“三位侯爷!那岳麟以官位压我!”陈瑛咬牙道:“我只能以下官身份对他行礼!还请三位侯爷为我出这口恶气!”听闻此言,赵庸冷笑不止,“好一个岳麟!当日在青州城,本候看他十分不顺眼!”“今日我等三位弟兄一同前去,看他如何应对!”酒壮怂人胆,费聚和陆仲亨同样点了点头。这是胡惟庸交代的事,自然要办好。如今的胡惟庸,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摇钱树。待到与曰本人的海贸完成,一趟就能分上不少银子。洪武一朝的俸禄太少,官员们为了搞钱,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胡惟庸见识过与曰本的海贸暴利,很快便盯上了这块肥肉。他吃肉,能让其他官员喝汤,附和之人不在少数。岳麟拿好了书本,这是他精心绘画的地图,有了图文并茂,更容易讲解兵学。谁知刚到门口,便看到了两个老熟人。南雄侯赵庸,之前青州一役,便是此人下令屠城。吉安候陆仲亨,当日凤阳,此人不知何故离去。至于另外一个路人甲,岳麟看也不看。费聚见状,大怒道:“我乃平凉候!岳麟你那是何等态度?为何看也不看本官一眼?”岳麟闻言,原来是胡惟庸的坚定党羽!“下官见过平凉候!”轻描淡写一句话后,岳麟便要直接走人。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如两个嗷嗷待哺的孩童,等待着他去灌输知识。可没闲工夫,跟三位淮西侯爷闲扯。“且慢。”南雄侯赵庸笑道:“听闻岳翰林,让陈瑛以下官之礼拜你?”“我兄弟三人乃是圣上册封的侯爵。”“你给我们三个磕头行礼,不过分吧?正所谓大鱼吃小鱼,文官跪侯爵!”陆仲亨已经散发出杀气,他的功勋都是战场厮杀二来我。即便如今养尊处优,依旧令翰林院的书呆子们为之一振。“完了!没想到陈瑛的后台这般硬!连侯爵都出马了!”“幸亏刚才我没有受他那一礼,否则就要想岳麟一样跪拜还礼了!”“唉!跪个侯爵么,不丢人!”翰林们摇头苦笑,都觉得岳麟虽然逞一时之利,最终还是要败给陈瑛的后台。当朝丞相胡惟庸,那是身份何等显赫之人?“怎么?不愿意?”南雄侯赵庸逼近岳麟,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亲自动手的架势。明初可没有什么所谓的文人风骨,洪武大帝乃尚武帝王,武将的地位普遍高于文官。即便是淮西集团,也是给李善长面子,才对胡惟庸言听计从。远非明末那般,武将见了文官,甚至要跪地磕头。岳麟自然不愿意,他这膝盖跪天跪地跪君父,凭什么跪这三个货色?“下官命硬,学不来弯腰!”“好!本候就帮你弯腰屈膝!”赵庸说罢,动作迅如闪电,已经逼近岳麟!砰!一记鞭腿正要踹向岳麟膝盖,却被一人阻止。“南雄侯好大的火气,对一介翰林动手?”来人面容俊美,眉宇之间,竟然与朱元璋有些相似。都说外甥像舅,正是曹国公李文忠。“李……曹国公?”赵庸有些发懵,不知李文忠为何突然在此?这位是国公,还是皇上的亲外甥,即便他是有功之臣,也得罪不起。“曹国公,岳麟对我三人无礼。”陆仲亨恶人先告状道:“以他一介翰林,对我三位侯爵磕头行礼,不过分吧?”此言一出,李文忠目露精光,再看向一众翰林的胆小模样,已经知道其中缘由。定是那三个侯爵,在拿身份地位说事。“文忠,怎么这般拖沓?”徐达踏步而来,身为大明开国六公爵之一,他乃当之无愧的武将之首。“陆猴子,赵庸,费聚?你们三人大字不识一个,也来这翰林院凑热闹?”冯胜冷笑着看向三位侯爵,惹得后者老脸一红。“岳麟,我们三人今日特意前来,看看你在翰林院过得如何。”徐达直接开口表达来意,上前拍了拍岳麟的肩膀。李文忠一脚弹开赵庸,笑道:“若是按照南雄侯的意思,你们三位侯爵,岂不是要对我们公爵叩头行礼?正所谓大鱼吃小鱼,侯爵跪公爵!”此言一出,赵庸三人面色无比尴尬。他们之前都是军中战将,徐达可从未这般以身份压人,更别说令他们跪地磕头。谁又能想到,那岳麟竟然与徐达扯上了关系!“曹国公说笑了……我们都是军中弟兄!”“我可没有说笑!你能让五品翰林下跪,我又何曾不能让你一介侯爵跪下?”曹国公李文忠保持微笑的时候最可怕,熟知其脾气的人,都清楚这位天子外甥外柔内刚,说一不二。“我……我等三人刚才只是说笑!曹国公切莫当真!”“哦?当真是我误会了?你们可莫要错过这个机会。”李文忠笑道:“现在不让岳麟跪下行礼,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赵庸脸色如吃了翔般难堪,连连摆手道:“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