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有些发懵,三峰角的贱民,死活与他何干?再说了,你岳麟有什么资格,指挥我一个吏部主事前去借粮?王千户和吕县令同样不解,不知这位钦差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之前一番言论,让两个小人物,清楚地认识到上面的“险恶用心”,二人差点就成了背锅侠!“岳大人,借粮之事,应当是本县县令负责!与下官何关?”陈瑛咬牙反驳道:“莫非大人是故意为难下官不成!”周七站在陈瑛一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今县衙里形成三股势力,其中岳麟一方可谓是最弱,毕竟除了张定边和王捕头两个哼哈二将,便只有文英一个商人。其次便是王千户与吕县令,一文一武,一个带兵一个是地方官,二人都害怕背锅,如今不同意岳麟按压。最后便是设局算计岳麟的陈瑛,以及周德兴义子周七。二人想要让岳麟迅速按压,使得钦差与百姓离心离德,在将其灌上通倭的罪名斩杀。可如今岳麟则成功化解了“按压”与“监斩”之事,反而将事情引到了赈济灾民上!这一招妙手,也让文英心中称赞。“陈主事莫非忘了,你可是胡相只派给本官的副手!”“本官现在让你做事,你便在此推三阻四。”“莫非,陈主事将胡相的话当做放屁?甚至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你XX!陈瑛手指岳麟,一时竟无言以对。胡惟庸安插他当副官,那是帮岳麟么?分明是搅乱浑水,让岳麟有去无回!“正所谓能者多劳,吕县令若是能借到粮,三峰角的百姓至于去荣成买粮么?”岳麟冷笑道:“若是三峰角生了民变,此事捅到了朝廷,你我可都要被杀头问罪!”陈瑛心中暗恨,这岳麟当真是狠毒,连自己都不放过!民变,是皇帝最不能容忍之事,尤其皇后诞辰刚过,天降祥瑞,世人皆知!这个时候,三峰角闹民变,分明是在打皇帝的脸!“陈主事,你若是办不到,还是趁早跑路吧!”“对了,我看陈主事孤身一人,也无家眷,更没有妈,逃起来很是方便。”“你放心!咱们好歹同僚一场,本官会禀报朝廷,陈主事与倭寇奋勇一战,最后寡不敌众……”岳麟舌灿莲花,说的陈瑛脸色愠怒。这特娘分明是逼着他去借粮赈济灾民!“大人!”陈瑛咬牙道:“下官若是借到了粮食,又该谁来还呢?总不能让下官来还粮吧!”岳麟大方道:“粮食你尽管去借,本官来还便是!”“对了,建议陈主事多借一些,一定要让百姓吃饱。”“否则生了民变,可要杀头的哦!”陈瑛气得直接走出县衙,岳麟还不忘调侃一句:“陈主事走的这般快,是为何事?”借粮!陈瑛边走,心中边骂,却又听到了岳麟那讨厌的声音——“诸位,午时三刻到了!”“大明律明文,午时三刻监斩,如今过了时辰,咱们只能等下次。”周七这时才恍然大悟,岳麟费了如此多的口舌,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过了午时三刻,再想监斩嫌犯,便要再次推迟!“岳大人,您这是故意拖延?违反义父他老人家命令?”“哦?周千户倒是说说,本官违反了哪条命令?”岳麟打了个哈欠,笑道:“江夏候说过,不可滥杀无辜!本官则是奉命行事,倒是周千户你张口按压,闭口监斩,根本不顾百姓死活。”“莫非,你要让江夏候戴上滥杀无辜,鱼肉百姓的恶名不成?”你……“周千户先回去复命吧!本官就在三峰角继续查案!”“岳大人!若是义父问起为何没有监斩,下官又该如何回答?”“告诉他,下次一定!”周七看向王金,后者没有要走的意思,再看向吕志旺,吕县令则坚定地站在岳麟一旁。显然这两个毫无背景的小人物,已经决定跟朝廷钦差站在了一起。“哼!”周七冷哼一声,便直接走出了县衙。“周千户,慢走不送!”待到对方走后,岳麟并未开口,而是看向王金和吕志旺,二人在请钦差大人的目光下,都如坐针毡。“二位,本官已经将你们的处境分析的一清二楚。”“如今是协同本官平倭,为朝廷赚取功劳,还是稀里糊涂给人当枪。”“你们自己想清楚。我也是把枪,不过用我的人,是皇上!是天下共主!是我朝开国皇帝!”岳麟此言一出,直接告知二人,跟朝廷对着干可没好果子吃。更直言二人不过是周德兴和陆仲亨的枪,用过之后便会被无情抛弃。如若迷途知返,跟着他岳麟混,反而有功无过。“下官王金,愿协助岳大人平倭!”“下官吕志旺,愿为大人肝脑涂地,舍身赴死!”收复了三峰角的地头蛇,以及无人问津的王千户,岳麟也算是有了当地官员的支持。“大人,小人忘记跟您说了!”王金低声道:“昨日小人前去抓人,结果却抓到了一名真倭!”“想必,这是某些人,要……”岳麟摆了摆手,示意其莫要再说。知道的越多,人死得越快。让岳麟来三峰角哪里是监斩,分明是请君入瓮。“大人!昨日小人曾审问那真倭,此人换做山中八郎……如今正在关押在监牢!大人随时可以去审他!”王金和吕志旺决心投诚,便直接道出了岳麟不知道的情报。岳翰林仔细一斟酌,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端倪。为了掩盖事实,在百姓之中,塞进去一名真倭,更能做实“通倭”罪名。可岳麟却清楚,荣成贩粮到三峰角,走陆路明明更近,何必走水路?此事当真有趣,不过破局关键,还在于县丞这位十年老刑名!“走,随本官去看看那真倭!”“大人,请!下官在前面为您开路!”吕志旺殷勤,王金也不能落于人后。“大胡子……这二人如今便对咱家大人心服口服了?”张定边灌了一口酒,无奈道:“岳麟那张嘴,死人也能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