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右此亭古,齐鲁名士多。论考编制,自古以来,无出山东其右者。落草为寇如及时雨宋江,最后也为了编制接受了朝廷招安。山西出将,山东出相,更是说明了山东读书人的厉害之处。无数大儒汇聚王家,就是为了会会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岳大人到!”王勉在门口高呼一句,这并非有多尊敬岳麟,而是提醒屋里的人——正主来了!大儒们翘首以盼,岳麟则面色如湖,今日前来王家,并非想象的那般简单。什么事最难?目前对于岳翰林而言,第一自然是迎娶英娆,毕竟有位不省心的岳丈。其次便是面见洪武大帝的阵容,岳麟可是相当敬仰这位开国之君,可两次上朝,对方都身体不适,身处屏风之后。至于眼前的琅琊王家,不过是他迎娶英娆姑娘的踏脚石。“岳翰林,自古豪族入门,需要有门贴才是。”其中一名白发老儒笑道:“此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大人身为读书人可不能落了下乘!”“在下不才,请大人对贴!”岳麟站在门槛前,淡然一笑:“好,你只管说便是。”府邸内传来白发老儒的声音:“大钦差求生,金也要,银也要,宝钞(洪武年间发型宝钞)也要,红黑一把抓,无分南北!”此言分明是嘲讽岳麟这钦差,不过是来敛财,并非真正要平倭。毕竟这些人见过的钦差太多,大多数是打着皇上的名义来敛财。沐英听闻此言,面露愠怒之色,不管这位妹夫是否将生米煮成熟饭,至少目前为止,他从未看过岳麟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小酸儒作死,谷未熟,麦未熟,豆儿未熟,青黄两不接,送甚东西?”岳麟此言一出,张定边和沐英已经发生大笑,这对账太过工整。“大人怼的妙极!大钦差对小酸儒,求生对作死,哈哈哈哈!”张定边拿起酒葫芦,笑道:“以此对喝一口酒,痛快!”那白发老儒嘲讽岳麟, 不分南北,什么东西都收。岳麟则反讽对方,能拿出什么东西送给自己,可谓是相得益彰。白发老儒老脸一红,岳麟则反问道:“敢问,这拜帖王家可还满意?”不等王家家主回话,岳麟已经踏入府邸,负手而立,只因等待他的是另一扇大门。“无需多言,能与诸位鲁儒吟诗作对,也算是一种乐趣。”岳麟话音未落,便有人迫不及待开口刁难。“听闻岳翰林初为凤阳父母官,在下亦曾做过知府!”“我等身为父母官理应做到勤政爱民!”“一心为民 ,两袖清风, 三思而行 ,四方太平 ,五谷丰登;六欲有节 ,七情度量 ,八面兼顾 ,久居德苑,十分廉明。”“可谓是福荫百姓!”青衫老儒面露喜色,笑问道:“不知岳翰林是否做到这般?还望你我共勉!”这老家伙可谓是将自己夸了个遍,若是岳麟坦然接受,难免有自夸之嫌。若是不闻不问,反而落了下乘。“敢问老大人何时为官?”“至正九年,济南知府任职!”听闻此言,岳麟忍不住捧腹大笑,“至正”是元廷最后一个年号。说白了眼前的老家伙,不过是元末一余孽罢了。“久仰久仰,原来老大人在我朝初立之后便失业了!”此言一出,那青衫老儒面露尴尬之色,他这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人,朱元璋没砍了都是大度,哪里还会让他做官?“不安享晚年,反而出来丢人现眼,真有你的!”“十年寒窗,九载熬油,八进科场,七品到手,六亲不认;五官不正,四蹄羁縻,三餐饱食,二话不说,一心捞钱。”“苦煞万民!苦煞万民!”知府正是正五品官员,岳麟可谓是“夸奖”的恰到好处。噗!“庄公!庄公!您怎么了?”“来人啊!快唤医者前来!”“快掐人中!先救下庄公再说!”大门里面乱作一团,众人忙活一气候,那唤作庄公的青衫老儒才勉强苏醒。岳麟一番话,如急火攻心,让其一气昏却。“在座的诸位都做个见证,非是岳某不尊老爱幼!”“里面的人自己倒了,与本官没有任何关系!”岳麟叹气道:“何必呢,拜门说点实际的比什么都强,非要跟本官玩什么对贴的把戏!”王家家主气得咬牙切齿,两个大儒刁难岳麟,最后却被精准反杀。那庄公若是一气不醒,那他王家可要落下骂名!“岳大人何须咄咄逼人?庄公在任期间,我山东济南府可是一片太平!”“哦?我记得义军在山东闹得动静可不小!莫非诸位都是瞎子不成?”岳麟轻笑道:“王家主,若是没什么话说,本官要回去睡午觉了!”王家家主咬牙道:“还请大人进来一聚!”大堂之内,端坐着十余人,都是清一色的儒衫折扇,尽显名士风流。只是如今他们一个个怒气冲冲地看向岳麟,仿佛那庄公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是拜岳麟所赐。“爱民如子,执法如山。”堂内挂着八个大字,是王家引以为傲,听说是庄公为其提笔。“我王家现在虽然无人做官,可家中子弟一个个饱读诗书,将来定会考取功名,报效朝廷!”王家家主拱手道:“不知岳翰林,可愿为我王家提字几笔?”此言一出,众人当即领悟,分明是当众拉拢岳麟。若是眼前这位钦差愿意提字,就等于默认了王家的拉拢与贿赂,并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如若不然,就是与这条地头蛇为敌。“大人墨宝,我王家定会留在大堂之内,以供族中后人敬仰观摩!”王勉轻笑道:“学生早就对大人敬仰许久!还望大人能够留下几笔!”岳麟谦虚道:“我那手破字,堪比寻常稚子,岂能入得了王家大堂?”“不过王公子热情相邀,那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沐英听闻此言,眉头紧锁,难道连岳麟也无法免俗,要与这些人同流合污?王家家主闻言大喜,“来人啊,笔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