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世间男子,同山间精灵鬼怪,或者神坻一流,男女两情相悦之时,便会梦中相见。前有楚襄王夜逢巫山云雨,后有曹植,遇见洛河水神。今日,则是方广同艳名无双的貂蝉,于谷中相会了!兖州山中,濮阳不远,久违的小雨,在山谷中淅沥淅沥的飘落下来,夹杂着穿堂之风,数年渲染了满山秋意。竹木屋棚内,则是一室皆春,别部司马,仿佛在梦中一般,面前佳人,妩媚柔嫩的,不该人间有,天上也能闻。直到四更时分,屋外秋风愈加萧瑟而过,方广这才精疲力尽,倒在了铺满了竹叶的榻上。他身边女子,依偎在方广的身边,单手托头看着方广,眼中水波流转。“你,你,你真是貂蝉?姑娘,你不是这兖州山中的狐妖吧?”方广此时才注意到,女子垫在两人身下的白绢,一抹殷红红的刺眼,方广更是说出了,降临此间说出的最没有水平的一句话。“什么精怪?司马这是仲征了?怎么?在司马心中,我也和世人口中所言一般,是个为权势操持的女子?早就是残花败柳了?”貂蝉眼中的水波,被方广一句话所破,她又恢复了少女一般天真的眼神。屋中,和貂蝉之间隐有灵犀的方广知道,此女脸上一旦天真烂漫,就是心中对人颇为提防的表象。貂蝉放在面对自己最为放开之时,神情是清冷温柔,甚至带着丝丝凄楚的。天真情态,只是这个影响历史大局而定女子,对自己最为合适的保护。“我,貂蝉姑娘,不是,只是我想姑娘。”方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此措辞,秋夜之中,脸上的汗水都急的流了下来。貂蝉直直看着他,良久,轻轻掩口笑了笑,单手伸出,素指在方广的脸颊轻轻划过。“笨,我们乐家女子,都有护持自己的法子,若不是两情相悦,哪里就能倾心跟随?”“太师,奉先,都由我贴身侍女服侍,严夫人知我甚深,在吕奉先身旁极力护持,这才能保住清白之身。”“他恐怕只道我吊弄于他,却不会知道,我纵是再不堪,天地间,也有要坚持之事呢。”女子说到这里,双臂同时伸出,扶住了方广的双肩,两柄薄如蝉翼的匕首,也不知道原本藏在哪里,现在握在女子的手心,刀锋贴着方广脖颈。貂蝉看似狐媚如水,其实秉性刚烈,寻常男子,都是颇有不如,此点在山谷中,就被方广发现了。兖州司马,此时美人就在眼前一尺处,俯瞰自己,脖子一片冰凉,心情不知道为何,好的吓人。貂蝉眼见方广一脸傻笑,猜到他在想什么,脸上红晕一闪而过。“笑什么呢?我纵然和吕布不是夫妻,现在也蒙并州庇护,你是曹孟德的人,在笑,不怕我一刀割开你喉头血管?”“这有什么怕的,能死在姑娘手中,那是极好的,更何况,我从来没听说,天地间有蜘蛛,螳螂一般的女子,惯于欢后杀戮的。”“什么欢后杀戮,说的可真难听,哎,我也是昏了头颅,怕是吕布兵败,影响心境,这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万幸,看中之人,文人心胸,更有武夫体魄,你这身好筋骨,是在黄巾时候打造的吧。”貂蝉白了方广一眼,手中的短刀已然收起,她叹息一声,起身站在床榻之前,目视方广,眼神很是奇怪。方广两世为人,自然知道现在自己数州辗转,打磨出来的躯体,比起前世那些健身房打磨出来的躯体,更为柔和强悍。屋棚之间,一个粉衣女子,美的不像人间之人,怔怔的看着少女,还夸赞了方广体态,让他心中一热,又拉住了貂蝉的素手。“已经很晚了,我要走了,和夫人说的探路,采果的,现在回去,玲儿只怕都饿了。”“喂,方大同,我们的干粮出完了,拿你兖州司马几个饼,我要走了!”貂蝉单手挽了挽头发,看到手中草屑,忍不住瞪了方广一眼。她做事洒脱果决,还在男子之上,自己动手从方广褡裢中,取了几个干硬的面饼,就要离开的样子。“貂蝉姑娘,别走,姑娘和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随我去东阿仓亭津吧!”“吕布虽勇,巨野一败,气数已尽,你在他身边,甚为危矣!”方广几下跳起身来,穿好外袍,满脸肃然,拦在貂蝉面前,焦急道。狐媚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调侃。“兖州司马,这是想金屋藏娇?方广,我乃貂蝉,王允手中,设计改变大汉国势的女子!”“这世间多少世人门阀,在西凉铁蹄面前噤若寒蝉,却都说,是王允和我,败了汉国国运!”“我在吕布身边,只是因为,天地之间,只有那个并州武将,能够护的住我!”“大同,我要想活着,一步路不能走错,你便是曹操,此话说出,都是勉强,兖州别部司马之位,护不住我的!”“天下世人门阀之恶意,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抵御!大同虽然已经是天地难得的天纵之才,只是,九州垂涎我又恨我之人,何其多也,何其多也!”貂蝉每说一句,方广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被一柄大锤敲击一次。他自从投效曹操,自我感觉,本来一直不错,觉得在乱世,已经有了安生立命的根本!此时,在这屋棚中,方广才知道,他还差得远,差的连一个喜欢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天下九州,世人门阀,就算彼此主公敌对,也编织出了一个严密的网。给他们网住的人,再有气力,也会被慢慢消耗而衰亡!貂蝉,就是他们得知而后快的猎物!自己现在在曹操身边,明明官职颇高,事事却都有用不出力的感觉,也是此因。方广很想大声对貂蝉说,无妨,万事有我,也只能上下喉结移动,半晌说不出话来,方广知道,他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