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之兵,终究还是没退出百越之地,孙策不再开口,只是督促周瑜也去柴桑,多练甲士听用。当夜,孙权夜访受伤的周泰,两人直谈到三更,少年才辞了出来。数日后,许贡门客寻找严家旧党,为东郡豪门顾家发觉,顾雍因为百越奴仆之事,很是赏识孙权。孙家兄弟,险些阋墙,吴郡四家,一夜便知。朱治,陆逊不论,张昭和顾雍,仿佛看到了世家重掌江东的希望,同在许贡手下一般,只要表面恭顺郡守即可。孙策死局已成大半,他还浑然不知,最后一线生机,也只在方广留下的信笺之中了。许昌,今日正是曹操和先帝回城之日,也是农时芒种后七日,秋耕最佳农时。三日前,刘邵带来十万流民,散于许昌乡野之间,层层叠叠,一眼看去,全是人头。豫州之地,无主之地甚多,只是如何归属,还在两可之间。荀攸若是种田胜了,豫州土地,还为世家所有,十万流民,只有壮健者,才能为荀家和其余豫州大家选中。终其一生,糊口而已。若是石广元胜了,颍川良田万顷,则都将为屯田之地,十万流民,可同妇孺家眷一起,结营耕作,子嗣儿郎,甚至还有机会,同东郡一般,入读大同先生的学塾。孰优孰劣,天下人自然心中明了。刘劭领来流民,当年黄巾部众,都咬着牙,要帮大同麾下石韬,胜荀攸半子。黄巾众人,知道此事重要,从十万人中精选了壮健五千,不过赛田百亩,向着五十人一亩,深耕细作,怎么也胜了荀攸了。却没想到,方广去并不在意此事,只是招呼刘邵,只要两千壮健,另外,选一些年轻女子,能够下腰的最好。刘邵不解其意,以为大同先生是审美偏转,开始中意劳动人民女子,以充斥内院。他精心挑选了两百少女,都是腰肢柔软,面容姣好之人,只等今日听用了。从秦代开始,耕种土地,就是大事,当有祭祀典仪。国之大事,在戎在祀,天下纷乱时候,百姓耕种,不讲求这些,如今豫州安定,暂时无人敢来打曹老板,耕种逼格,自然就要跟上了。汉代学子,在太学之时,就要学会祭祀典仪。当年王莽麾下三千学子,可是端坐高台,行召唤鬼神之事的。东汉此风慢慢颓废,只是后世诸葛亮祭风,司马懿求雨,也都还有此功。荀攸自负大家学子,颍川世家翘楚,辰时不到,就在许昌城外,分配给自己的田土旁,堆砌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供奉的是总管农桑的神坻后稷塑像,世家翘楚荀攸,披头散发,手舞长剑,祈求风调雨顺。荀攸搞的有声有色,只为压制石韬,却没想到,许昌城中看热闹的百姓,却几乎全部聚在了石韬所在的高台下。就连不少世家子弟,当日被屠戮的陈家之人,都偷偷隐藏在石广元那边高台下,看着石韬施为。比起荀攸,此处并没有供奉后稷神像,头戴高冠,身穿白色锦袍的石广元,倒背双手,口中念诵奇怪口诀,比起后稷,更多了几分风流倜傥。“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换渠朝餐歇半霎,低头折腰只不答!”随着南阳名士提前千年的插秧歌问世,台下刘邵挑选出来的女子,也随着他一起念诵起来。少女声音清澈,念诵之时,还下腰做出农耕动作,婀娜无比,引来百姓赞叹一片。东汉时期,珠江两岸,江东乡野,已然有水稻耕作,还有些许插秧之事。只是豫州位处中原,秋耕向来只种麦豆,特别是豆子,可谓百姓过冬最重要的口粮。九州天下,能够一年两种的肥田不多,天下肥田,半数都在颖川。此间百姓,却都是少见插秧,眼见随着方广的念诵,那些奇怪的,住满了筒车注水的田地旁,牛车送来了小草一般的植株,许昌百姓,更是纷纷议论起来。“这是什么东西?田中注水,麦豆之苗,断难发芽,我本来以为,是大同先生不通农桑,现在看来,是另有玄虚啊!”“不通农桑?你可知道东郡满仓之事,可知道现在主公军粮,哪里送来最多?石大人,可是东郡出生!”“注水,自然有注水之用,吾听人说过,江东之地,那些米粮,就是一颗颗白色,和粟一般的,就是水田中种出的,只是豫州,从来没人种此物的。”“一粒粒白色粟米,吾吃过啊,放在竹筒中蒸一下,很是好吃!此物种子,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可也是一粒粒的?”“非也,稻米种植,不是颗粒下土,而是插秧,以秧苗入地,吾也是在南海郡,见过士燮郡守种植此物,没想到,吾没有和他说此事,大同居然也会种植水稻之道。”“东郡育秧。豫州广种!天生大同,此地再无饿殍亦!”几个老头吹牛,忽然冒出来一个病怏怏的中年男子,显得见多识广,顿时引起了老翁的不服。“汝是何人?那明明是野草,哪里就是什么秧苗了?”“老头,胡说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敢和史校尉如此说话?”“你们懂什么,史涣校尉,乃是大同先生麾下,专职农桑一事的大人,天下多少奇物,都是校尉大人带来的!”“光是稻种,校尉就从南海郡,带来不下二十种,此地种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校尉若是不懂,天下只有方大人懂了!”老头装逼,顿时引来病怏怏的中年男子,身后几个年轻汉子的不服。听说面前此人是校尉,还是专职农桑职守的校尉,老头们吓的一起住了口。史涣却并不在意,他身子已然从瘴气侵袭中好了许多,见到面前稻秧,史涣嘴角慢慢咧开,好像看到了三个月后,此地谷穗满野的盛景。“下种,吉时已到!”随着一个花白胡子老者的吟诵,石韬和荀攸,几乎同时将手中豆种,洒在了田土中。看着石广元所用化肥,比自己还少,荀攸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得色。在他看来,此次必胜,是以方广之道,还至方广之身之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