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仲达何人?以后要做什么?对天下九州有什么影响?天地间,谁又能比方广清楚?大汉司农,强自压抑着心中对此人的恶意,把少年司马懿砍死在官渡的冲动,谨慎的观察起了司马八达之二达。他没想到,司马懿对自己,居然很是熟稔。见到方广旗号前来探查,司马懿主动上前和方广攀谈,言语间,全是恭敬,比起寻常世家子弟的倨傲,这小仲达,实在乖巧的可爱。就连曹纯和曹性两个方广豪杰,都很喜欢司马懿的落落大方,温良恭让。只有方广清楚,这棉花一般的柔软深处,是坚硬冰冷的内核,暗黑扭曲的灵魂。方广实在找不到揍小司马的理由,面子上,也只能敷衍他。两人言语谈话间, 有意避开军略,说些风头人情,九州风貌,司马懿虽然年少,见识在方广所见的士人中,俨然同荀彧,郭嘉等人并列。连续酣战死斗,袁曹两军,都感觉疲惫无比。渐渐的,数日后,两军接阵,从步骑冲突,变成了弓矢之间的远距离问候。袁绍麾下本来就是弩手众多,如此交战,对曹军颇为不利,相持间,最近因为杨修出现,而有些失宠的程昱,献上了地道抵近之术。曹军所长者,将士用命,士气高昂,死战不退也。程仲德之策,正是避开袁军箭矢犀利,以甲士土遁近身,寻求死战之策。曹操欣然同意了程昱之策,曹军壮健,一夜掘土数里,地道挖到了袁绍的眼皮底下。当夜,许褚亲自领兵突击,拔了袁军两处寨子,曹操闻言大喜,当夜就召集众将议事,向让众军,都把地道挖起来,最好直接挖到袁本初的眼皮底下。曹营,今日已然是袁曹两军官渡相持的二十三日了。河北兵马,仿佛找到了在兖州的落脚点,粮车,部曲,源源不断从延津赶来,听着哨探禀报,曹操知道,不拔掉此地袁军营寨,这仗,只怕越打越是艰辛。今日营寨中,曹操麾下众将都很是沉默。虽然曹操,方广和司马懿,心中都知道袁绍一处致命短处,只是这大寨挡在军前,要行计谋,很是艰难。袁军都是精兵,士气高昂,若不堕其气,纵然奇谋用出,也只能伤河北军马根本,不能一战而尽灭本初。东郡部曲不到,方广也只能等待时机。帐中众将,听着程昱口若悬河介绍地道的好处,渐渐的也都听了进去。“本初步卒倚仗者,箭矢也!”“汝等只管掘土,突进到了彼军大营之下,若本初出战,就混战于田土堑壕间!”“若他还是避战,就以柴火焚营,五日内,定要动摇官渡敌军根本,否则冀州兵马依次而来,只怕局势越来越是不妙!”“大同听令,元让听令,公则听令,曼成听令。。。。。”曹军大账中,众将宛若后世的包工头,分片包干了若干区域。方广也带着本部部曲,连着虎豹骑和许褚,典韦虎贲甲士,分到了一块地域。众将夜间掘土,白日休息,不过两日,已然把小半精锐,都藏在了地道之中,伸展到了袁军营寨前。袁绍大营,却连续几日没有出战,好像不知道如何应对程昱的掘土而进之策。就在曹操决意,明日全军突击之时。袁绍大账,河北文武,却是人人兴高采烈,丝毫没有把曹军放在眼中的样子。就连当日大败的淳于琼,也是捂着被军棍打的稀烂的臀部,对着郭图,郭公则,露出**一般的笑容。无他,曹军所为,全部在郭图的算计之中。而为了今日,袁军千里从河北带来的木材,夯土,也有了用武之地。帐中,听到文丑说起,曹操的地道挖到了大营前,曹军精锐,全部躲在地道中,河北人主,长身站起,仰天长笑起来,颇有少年时候风采。“好,孟德,汝一生爱算计人,却没想到,此次,为吾所算吧!”“掘土而进,不过欺吾箭矢不得射,只是高墙之下,别说兵马,就是狐鼠,居高临下,都是一目了然!”“吾数万弓弩手,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了!”“众将听令,今夜,一夜将木楼搭成,明日杀敌,吾改了主意了,若能擒阿瞒到面前者,赏赐在取其首级之上!”当日两人初见的不适感,已然在袁绍心中烟消云散。只怕本初笑的袁绍,笑声在官渡大地上,宛若夜枭一般,惊动的乌鸦,绕着河北军的营寨,飞了足足半个晚上。第二日辰时,就在薄雾散去,曹军甲士,准备突击之时。众军忽然发现,面前的浓雾中,足足几百座,高约十余丈的木制塔楼,耸立在袁军大寨外。塔楼之间,以布袋装着的夯土墙连接,木楼顶端,巨大的瞭望台,足足可以容纳十几个弩手射击。袁军数万弩手,就这么分布在大寨外围,一夜而起的土木城墙上,弩机机弦拉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晰。最高的一处木楼上,袁绍麾下谋士郭图,手持羽扇,头戴高冠,穿出了东汉末年,顶级名士的服装秀。郭图羽扇前指,对着曹军众将缓缓开口,话语中,充满了士人知识分子的自傲。“曹孟德,汝不过竖阉之后,窃取司空之位,不怕为天下人耻笑?”“这掘土而进之策,春秋时候,就为墨家破了,尔等难道不知道?吾郭公则,通晓诸子百家,尤其是墨家机关?”“今日吾之木城,就屹立在此,看尔等如何袭取?”“东郡方广呢?黄巾小儿,也敢设办学塾,今日就叫你知道,你这学问,不过贻笑天下!”郭图难得做了次主角,口若悬河间,更是不断变化身体姿势,让大寨中,看着麾下谋士背影的袁绍,满意的不断拈须点头。曹营中,许褚和典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子中的杀气。曹操和方广,是两人最敬重之人,被这个河北男子折辱,两条大汉哪里还能忍得?怪叫声中,熊罴同时跃起,挥舞手中大斧,长戟,就向着袁军营寨冲去。木楼上,郭图拿捏着淡定姿势,缓缓抬手。几十声梆子声响几乎同时传出,几百座木楼,连着夯土墙上的弩手,万弩齐发。铺天盖地的弩矢,把官渡的阳光都遮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