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北城,离着献帝宫阙不远之处,一座宅邸,异常的华丽,一看就是大汉公卿所有。方广营建许昌,此城日渐昌华,能得如此府邸的,都是曹操看重之人。这间华丽大宅,便是车骑将军,大汉国舅,太皇太后一门亲眷,董承所有。董车骑虽然一辈子没有打过仗,逼格却是极高。在长安时候,董卓,吕布,王允,李催,郭汜,挨个雄起,欺压皇族,他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生活标准,就在长安饿殍满地时候,董承都未曾下降过半分。冬日饮蜜,夏日食冰,董哥这辈子,就没有亏待过自己。献帝从洛阳迁往许昌,追随陛下千里的一批臣子,大都并没在朝中,获得权柄。或者单有职守,将军无兵,重臣无权。曹操在许昌时候,这些人都噤若寒蝉。司空远征在外,昭信将军吴子兰,越骑校尉王子服,并同谏议郎吴硕,和才被扔入河中的种辑,隐然成了一党。这伙人时常饮酒服丹,议论天下大事,哥几个越陷在小圈子中,越觉得自己,是被曹贼埋没的人才。太医院首席医正吉平,更是和这伙公卿高门子弟混在一起,还以医家翘楚身份,成了众人中的精神领袖。史书之上,魏晋时候,世家高门子弟,人人以服用长生丹药为时尚。其实从秦始皇求长生开始,秦汉道士,医士,都身兼炼丹师。一味丹方,几盒能让人嗨起来的不明混合物丹药,便能让此等炼丹师,轻易入了豪门的圈子。这吉平,医术不凡,更有家传丹方,可谓东汉末年的狠活,化学科技集大成者。众人在车骑将军府邸饮酒后, 在服用丹药,可谓人生至乐!今日也是如此,已然是正午时分,这几人苦等种辑的清异河鲤鱼不到,就先行饮酒作乐。酒足饭饱,吉平满脸淡然,取来一盒丹药,矿物炼制的汞化合物,发出黑红光芒,众人分而食之,顿时脸上露出陶醉神色。“好药,好药,吾在长安时候,董卓身边几个道士,也能炼丹,却总是缺了吉医正丹药的韵味!”“服了此药,天下尽在胸中,可惜吾一腔忠勇之气,无处施展啊!”已入不惑之年的董承,满脸忧国忧民,引来朋党一片喝彩声音。“就是,董公乃是正统的外戚一族,现在天下纷乱,董公但出,就是袁绍,刘表,也要卖几分面子!”“曹操格局还是低了,卖草鞋的,也成了汉室宗亲,成了英雄?”“这有什么,黄巾校尉,还做了司农了?真是礼崩乐坏,吾听说,陛下在宫中,几次要出游,都被曹洪那个粗胚拦住了!”“此人贪得无厌,宫中配给,过手就少三成,自来没听过皇帝的伙食,也被人克扣的!”吴子兰,王子服等人拼命输出,董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轻轻咳嗽两声,众人立刻停了口。“方广不论,那刘玄德,是吾好友,尔等不要轻易品评!”“徐州已破,吕布贼子,死在玄德手中,曹操和方广,就当吾不存在一般,只有玄德,托人送来了东海珊瑚!”“东西不贵重,我要的是这份心意,大耳兄弟是自己人,咱们这里正好缺能打的,尔等以后,也要同他交好!”“诺,将军一说,这就知道了!”“玄德是汉室宗亲,那方广,可是黄巾贼子十足啊,让此人来做中护军统领,总管禁宫许昌防务,这怎么说的过去!”“就是,此人现在富的过份,烧酒,竹纸并同香水,吾帮他算了算,真正日进万贯!”“靠几张先秦偏方,就想压垮我等,思之让人心寒。”原来刘备人情世故门清,得了徐州刺史位置,飞马将徐州,东海特产,快递到了许昌。陛下连同满朝文武,人人有份,这人情做的漂亮,更衬托出方大同之不通世事。董承本来看重的中护军统领位置,被方广所得,对少年很是不悦,听到众人攻击方大同,不住点头微笑。人群中,一直笑而不语的医正吉平,却忽然脸色一整,沉声开口。“方广此人,心狠手辣,乃是标准黄巾蛮夷做派!”“他现在手中有兵,等此子到了许昌,吾等万万不可当众议论他,否则,恐怕就有祸端!”“陈谌现在,都还是半死不活之态,大汉龙尾啊,被这方大同拦腰截断,这小子出手是要见血的,诸公切记!”吉平因为陈谌的原因,对方广很是戒惧,当日西市,他是高台下的目击者,许昌闹市,血肉横飞,少年部曲霸蛮,他更是看的清清楚楚。吉平一言,方才嘴炮的几人,顿时沉默下来,就在众人沉思时候,忽然外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将军府的管家,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种校尉浑身是水,生死不知,现在正在前厅,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什么?居然有此事?这是怎么了?”“大人,小的不知啊,对了,听送将军到此的军卒说,是被什么方大同,打到了清异河中!”“方广?此人已然到了许昌?”“人没有进城,就已经下手胡作为非了?”董承听到方广之名,暴怒加上丹药的嗨劲发作,不禁咆哮起来。他身后,唯一不服丹药的吉平,脸上神色要冷静的多。“董将军,还是先把种校尉救醒,今日之事到底如何,等校尉醒了,一问便知!”“正是如此,方广虎狼心性,问清楚,才好提防!”中护军统领入许昌的第一刀,就看向了众人朋党,董承和王子兰,吴子服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子中的忧惧和愤怒!不得不说,吉平虽然心机深沉,用心不正,医术确实有过人之处。被水泡的,方广吓的昏厥,阴阳不调的越水校尉,被一碗汤药灌下,不到半刻,已经醒来。种辑睁开眼,见到董承的大脸,就在他身前不到一尺之地。就和受委屈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