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吾等不是坏人,放心,这路,不会白引的!”方广说话间,管亥从怀中掏出半贯钱,硬塞在了老者的怀中!老头惊喜交加,被管亥扶上一匹骏马,当先引路,向着平原县城外,一处巨大的空地走去。隔着一里地,方广已然看出,此地定是冀州东南的重要粮站枢纽。数百兵丁,钉子一般站立在粮站之前,方圆数里之地,无数巨大的粮垛,将去年的冬粮聚集在一起。在方广想来,此等征粮,当是库府和库府只见交接即可,却没想到,数千百姓,也赶着家中套车,置身在粮垛之前,交粮的模样。一脸尖酸刻薄的陈金,比起两年前,要胖了不少,穿着官袍,满脸志得意满,早就从丧子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他面前,是个牛高马大的平原汉子,正在满脸怒色,看着陈金麾下的皂吏以斗计粮。“这斗不对,至少大了三成,吾早就下了政令,敢在冀州乱动计量工具者,斩!没想到,此人大胆如此!”前冀州别驾田丰,一眼看到粮斗,已然是双眼喷火了。胖子当年被沮授,辛评诬陷为细作,都没像现在怎么光火过!大斗装粮,再以小斗算给冀州官衙,这就是汉代的火耗。此乃九州千年的弊政,到了清代才稍微好些,寻常大斗,不过多个半成也就算了!眼前粮斗,则是足足比寻常之斗,大了三成。方广口中的那个平原陈家,心,真的比墨汁还要黑!眼看元皓张牙舞爪,要上前PK,方广一把拉住了他。此队千人骑兵,少年身边,只有百十骑,大部跟在司农身后,只听鸣镝之音赶来。“田公勿慌,天道尚公,今日不但粮不会剩下,人,自然也不会剩下!”司农说话间,赵云已然上前,以目光逼退了县兵。此地之军,哪里会想得到,曹军能摸到冀州中心之地。眼看子龙满脸英武,那统军的少年,骑的马,更是看之神骏无比,都猜测,方广非富即贵,当是高门子弟。百骑毫无阻碍的到了粮库中间的空地上。那个被人当成牛羊的大汉,此时再也忍耐不得,上前几步,劈手抢过了陈金手中的木斗。“廷掾,汝这斗,也实在太大了吧,汝这般征粮,吾等家中,哪里还能有存粮?”“夏粮还有一个月才能收货,难道,家中之人,只能饿死?”“对啊,吾等力助袁公,却不是给你这般贪墨的!”“还是方大人好啊,当年大人在的时候,那斗,和家中木斗,半丝分别也没有,几百年了,均无仅有之事,出在平原!”“吴老二,你胆子太大了,这话也敢说,那方广,现在可是袁公死敌,不要命了?”“赵三,你叫什么,你是那陈家的佃农,来看热闹的,咱们交的,可是自家的庄稼!”“大家都没饭吃了,只能卖地,最后,还不是到姓陈的手中!”平原百姓,看到大汉发难,也不禁一起嘶吼起来。故意把头盔拉下的方广,没想到,现在此地,还有人记着他,不禁心中一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大胆,方广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这粮,就是主公收取了,去对付那黄巾小贼的,你们再闹,吾就上报高览将军,一起砍了!”陈金献上自家姬妾給高览,算是攀上了高枝,现在言必称高将军!压住了平原百姓的怒火。河北四庭柱中,高览虽然排名最后,却也是众百姓仰望不及的角色。高将军现在侍奉大公子,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此时,此地数千百姓,心中忽然同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方大人在,他们就不会任人鱼肉!“该收十五斗,实收十一斗半,三日后粮食交不起,就去家中检索,凑不够,拿地来凑!”陈金压服众人,胖脸上老鼠胡子得意的抖动起来。他扬了扬手,示意下一个平原百姓交粮,忽然耳中,却传来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陈金,汝行了这许多龌龊之事,难道不怕,为天地所忌?”“平原沃土千里,百姓勤勉,非要饿殍百里,汝独占一县方可?若是你口中的主公知道了,恐怕也不会答应吧!”陈金心中没来由的一颤,循声看去,说话的,是骑着一匹过于高大的马匹,看不清楚面目的少年。他却以为,方广不过别军巡弋压粮到此之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干什么?想多管闲事,主公是听你的,还是听高览将军的,尔等是何处来交粮的?速速上前,以为吾不过普通廷掾?”“当年那逆贼刘大耳,关老二,张屠户,还有方小子,都要看吾脸色的!”“陈金,汝这找死的脾气,还是半点没改啊!”“高览,高览又算什么,不过小将罢了,别说高览,你口中主公,在吾眼中,也不过冢中枯骨!”方广骂陈金也就算了,却没想到,连袁绍,都没放在心上!护卫此地的北军校尉,闻言一惊,大步上前,拔出腰间长剑,正要说话,却忽然感觉胸前一凉,双脚离地,已然被虎头枪的枪尖,挑在了半空中。赵云满脸英武,口气很是淡然。“吾家司农说话,汝也敢插嘴?”“司农?汝,汝,啊!汝是方大同,逆贼,汝怎么来到了平原!”陈金眼见说话少年,催动巨大的红马,向前几步,在阳光下暴露了面目,不禁吓的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两年前那个夜晚,丧子之痛,又重新充满了胸臆。“不过寒门小族,便是如此嘴脸,那么多依附在百姓身上的毒瘤,为害何其大也!”“这粮草,乃是尔等辛劳所得,今日却不得已,要尽数毁于此间了!”“吾乃大汉司农,当年平原主簿方大同,今日,但为九州昌盛,又回到此间了!”少年说话间,赤兔马上前几步,扬蹄就踢碎了陈金面前木几,吓的陈金,倒在地上,小腿乱蹬,向后连退数步,满脸的惊疑,现在也相信,命中克星,居然现身在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