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今日若方广方至,便献城纳降,在许昌诸公面前,便少了几分斤两了!”“公不见那徐州张文远,高顺,屡次与曹操为敌,此时却是统军一方,张绣汝南纳降,赔了婶子,没了城池,现在还埋在土中,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吾觉得,还是要打一打,方能显得主公刚猛,吾教兴盛,再投许昌,便不会为人轻视!”张鲁面前,最为得用的谋士阎圃,就和史书记载一般,秉持能战方能降的方略。他一言既出,殿中诸多大祭酒,不禁一起议论起来,顿时满厅堂无量天尊声音,嗡嗡响了起来。张鲁心中一震,他笃信道门一脉,对汉中,对自己性命,其实并不看的太重,天道玄妙,大道奥义,才是这个早就看出汉家气数将尽的男子,心中最在意之事。耳听阎圃之言,同方广书信言说,完全一般,张鲁心中,惊讶之后,便是绝大的恐惧,好像那个陈兵阳平关下的少年,早已看透了此间,九州的一切,就和俯瞰天地的道祖一般。张鲁惊骇下,不自禁的回身看了一眼背后巨大的道祖塑像,他单手伸出,早有侍奉童子,递上了拂尘。“主公,曹军势大,方广仁厚,主公若降,乃是顺应天道,必然被天下人尊崇,道门兴盛,更是不在话下!!”“今马超一党跋扈,西凉韩遂,避祸在此,更是不知感恩,吾只觉得,主公该献上韩遂, 马超人头,以安许昌诸公之心!”张鲁尚在沉吟,麾下谋士杨松,满脸正气凛然,站了出来说话。杨松,杨柏兄弟,乃是汉中世家高门,虽然也入了五斗米教,却素来不守教义,敛财贪婪。张鲁要借助杨家之势,素来对他很是宠信,今日却不同,方广书信文字,点破了这个迷茫惊骇中的汉中之主。张鲁教主面前的命运薄雾被揭开,汉中的一点世俗庶务,在张公褀心中,瞬间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杨松,归顺曹操,还要献上韩公,马将军的人头,汝到底收了许昌多少好处,今日,居然敢在道祖面前妄言?”“汝兄弟素来娇纵,家中私藏酒曲,盘剥义舍米肉,吾都容了汝,今日,却断然不能放过了!”“祭酒何在?将杨松拿下!让汝在道祖面前说,拿了许昌多少好处!”张鲁语毕,厅中早有做道家黄巾力士打扮的壮健男子,上前扭住了杨松,汉中高门子弟拼命挣扎,又哪里是道爷的对手,几下子就被按在了道祖塑像之前。“杨松,说,汝拿了多少许昌金珠!”“说,拿了多少许昌金珠!”张鲁麾下谋士,将校,有着浓重的教派色彩,主公言毕,众人也跟着一起咆哮起来,声音在厅堂间回**,颇有些诡异。杨松想到昨日才收到的方广所赠,哪里敢在此间承认,他悄悄抬起头来,仰视道尊法相,心中猛的一惊,像是被重锤所击打一般,脸色苍白,只是紧咬牙关不语。“哼,汝不说,吾就不知吗?道祖早就传谕令于吾,赤金百今,珍珠三斗,可对?”“可对?”“可对?”不得不说,汉中府衙,玩出了后世西游记拍摄的仙家气象,张鲁所言,紧接着文武谋臣应和。杨松原来一直以为,张鲁不过为了一统汉中,才如此推崇五斗米教,其实玩的和张角一个套路。却没想到,自家教主,居然真的有法力傍身的样子,连财帛之数,都是如此精准。在巨大的威压下,杨松终于杀鸡一般的嚎叫起来。“主公,主公,教主,都是方广,曹操,害的吾啊,财帛就在家中,愿意献给义舍,还求主公饶命,主公饶命!”“饶命,汝还想活?便是吾肯放过汝,韩遂将军,马超将军肯放过汝,道祖,也留你不得!”张鲁说话间,狞笑着从腰间抽出长剑,一剑刺在杨松心头,汉中高门子弟,提前十余年领了盒饭,被黄巾力士,拖出了厅堂。眼见地下血迹,比起少林寺十八铜人武功,也丝毫不差,张鲁面前,汉中群臣顿时噤若寒蝉。张公褀扫视韩遂一眼,哈哈大笑声中,丢掉了手中长剑。“韩公,今日吾倚仗者,只有韩公和马将军了!”“但请汝放心,汉中一脉,誓和曹操,方广死战到底!今汉中民心浮动,还请将军在阳平关下,引兵破敌,以长万民之气!”“正该如此,太守放心,方广从陈仓道仓促追来,粮草定然不继,甲胄必然不坚,吾西凉甲马蓄锐日久,今日便同孟起一起,踩曹贼军马于关下!”“好,汉中就靠韩公了,来人啊,将杨柏也拿下,查抄杨家家产,尽数拨于西凉军中!”张鲁如此器重韩遂,这个在陇西恶迹斑斑之人,不禁让阎圃心中疑虑,他还想再说什么,看了看张鲁脸色,和地下尚未清洗干净的血迹,强自憋了回去。汉中众人,只见韩遂意气风发,领着本部部曲而去,半数谋臣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厅堂烛火下,只有张鲁身形,在道祖雕像阴影中,被照耀的忽明忽暗,汉中之主,脸上神情淡然,眼中,隐隐带着讥嘲之色。古阳平关,汉中门户,就是通往陇蜀之地的大门。方广军列阵于关下,大军劳师远征,虽然没有经过多少大战,士卒却还是脸上露出疲累之色。陈仓道,诸军长蛇一般赶来,先到此间的甲士,不到万人,在巍峨的关隘面前,显得势单力孤的样子。打仗,少年就没怕过,他担忧的,乃是粮草补给。氐人的肉干,终有穷尽时候,若是那时,夏侯渊还不能攻克烂柴关,那曹军,境况就有些危险了。高顺担忧的,也是此节,这位寡言的大将,主动为了少年司农几次,方广却只是更加简略的“无妨!”两字。正午时分,阳平关忽然关门大开,一个壮健的中年男子,同英俊宛若雕像的马孟起一起,并肩而出。身后西凉兵马,就是九州最后一点凉州兵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