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亲自监斩,又亲自将他的两位好友埋葬。然后在坟前搭了间草庐,便开始守孝。虽然曹操默不吭声的做完了这一切,但刘辩也看出来曹操与张邈的感情。在略作考量之后,刘辩改变了原本平定陈留之后,立马就进兵的计划。决定暂时在陈留逗留一段时间,正好顺势推进陈留的屯田之事。种粮和收拾袁绍一样的重要。在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去京兆尹找荀彧要人后的第七天,荀彧亲自来了。陈留府衙里,完完全全一副老农打扮的荀彧兴高采烈的对刘辩说道,“陛下,若今夏没有其他的天灾,三辅之地将实现过去十年里最大的丰收。三辅大半以上的田地已经引水至田间地头,干旱将再也困不住它们。”刘辩听着荀彧的描述,心中也喜悦。对于水网能够蔓延到的地方而言,老百姓看天的脸色要相对少很多。但也只是相对少一些而已。除了最经常发生的干旱,还有水灾、冰雹、虫灾等难以预料的灾害。刘辩说道:“种地是一件非常麻烦,且无法预料的事情。还是要告诫百姓时刻提防灾害的来临,天灾无情,人力在它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提高警惕,到时候或多或少也能避免一些损失!”“此事陛下完全可以放心。”荀彧胸有成竹,无比笃定的说道,“各屯田大营里的百姓,现在恨不得直接住在田里。自陛下赏赐的诏令下达之后,百姓耕种的热情水涨船高。”刘辩含笑说道:“大锅饭吃的久了,即便是再勤快的人也就不想干活了。”“只有把朝廷的事情,变成百姓自己的事情,他们才会有足够的动力。”荀彧本就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皇帝的这番话,他在屯田的这段时间,几乎是给玩出花来了。当他第一次验证了这番话的重要性之后,然后就开始了肆无忌惮,变着花的运用。同时他心中对于皇帝的佩服,也上了一个层次。对于这种人性的拿捏,被人点破之后,他上手很快。可若无人说出这件事,他却很难自行想到。“接下来,陈留屯田之事,你就不需自己亲自上手了,让下面的人去做。你接下来重点着手培养屯田的人才,提高行事的效率。”刘辩说道,“以朝廷之手聚集四方流民,整顿人手屯耕田野,再以激励的方式还田与百姓,这一整个所有的事情,暂时由你把握。”“往后,朕每拔下一地,屯田就要跟上。”这也正是荀彧心中所想,但他身在其位,不太好直接说出来。他自己一说,感觉就像是在争权夺势了。没成想竟被皇帝很有先见的直接提了出来。荀彧谢过皇帝后,说道:“陛下,初定之地,你争我夺乃是常态。长久驻兵,亦非良策,屯田尉上下确可战时为兵,闲时为农,但战力堪忧。”“臣请陛下降旨,择西园精锐之士,随臣屯田,在闲时操练百姓。”刘辩颔首,“善!”“大军屯驻陈留尚需一些时日,你看上谁,就选谁吧,不过各部将领可被给朕拉走了。”荀彧一脸憨厚的笑了笑,说道:“臣带几员大将去屯田,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简朴的草庐前,曹操照旧打理了一下张邈与卫兹的坟茔,给二人奠了一些酒水之后。便坐在草庐的门前,翻看兵书。手中竹简写就的《孙子兵法》,被他盘的油光发亮的。这本书是他少年时代便开始开的,一直陪伴他到了现在。曹洪与曹纯拎着一只烧鹅、一坛酒打远处走了过来。“兄长,您还打算守多久?”曹纯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曹操合上手中的兵书,看了一眼天象,说道:“陛下何时拔军,我便何时离开吧!张孟卓乃是我心中值得托付家小的一位故交,虽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为他守孝却无关选择。”曹洪抱着双臂看着这两座坟茔,喃喃说道:“早知道兄长对这二人如此看重,我当初就不下那么狠的手了,这整的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夜战之时,我一脚下去差点把卫兹给生生踹死了,惭愧,惭愧,实在对不住。”曹操撕开包裹着烧鹅外面的荷叶,招呼曹洪、曹纯二人过来一起吃。一边说道:“各为其主时,可不能心怀仁慈。你仁慈,旁人可不一定会对你仁慈。”“如果战败的是我,而我又不愿与他同流合污,张孟卓也同样会送我归西。”曹洪咧着一口大白牙,嘿嘿笑了起来,“这样啊,那我就没什么压力了。看着兄长天天在这里守孝,而这俩人完全可以说是死在我手里,我这心里就难受,良心有些不安。”曹操撕下一块鸭肉,递给了曹洪,“吃吧。城中近日可有要事?”“要事?”曹洪仰头想了想,“好像没有吧,陛下下旨对卫、阮等族抄家之事,兄长你也知道的。”他刚说完,曹纯就说道:“还真有,陛下降旨将荀文若从京兆尹调了过来。”“陛下对粮食的看重,似乎都胜过令天下归心啊。”曹操感叹道。三两口就料理了手中鸭肉的曹洪,哂笑说道:“这能不看重嘛,没粮食人就饿死了嘞,更别提其他的。令天下归心固然重要,但也不急在一时,陛下还年幼呢。”曹操摇头失笑,“你看这粗胚口里的道理,不说则罢,一说反倒令人无法反驳。”“本就是如此道理嘛,我好像没有说错吧?”曹洪探寻的目光看着曹操问道。曹操抿了一口醇酒,笑道,“没错,没错。还有其他的事吗?”曹洪、曹纯皆摇了摇头。片刻后,曹纯好像忽然间想起什么一般,对曹操说道:“兄长,说起来,还真有个事。”但说完之后曹纯又犹豫了起来,支支吾吾说道:“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啊。”“确不确定的,你先说了再说。”曹操看曹纯那便秘一般的模样,不由浑身难受。曹纯腼腆嬉笑一声,说道:“兄长,这就是我的猜测,我觉得啊……就是我觉得陛下好像刻意在等兄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我的感觉。”“原本那天荀军师都已经在分遣兵马了,可陛下忽然间下旨暂时按兵不动。”“奥,那天就是兄长你到这里守孝的第二天。”曹操怔了怔,“你说真的?!”“真的啊,但我是猜的。”曹纯很不确定的说道。曹操怔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张邈与卫兹的坟茔,说道:“稍后我与你们一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