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不去鸿都门学实在是可惜了,就你这跑到单父城打仗都能引经据典的本事,难道不比那些专攻小说的士子强百倍?那些人恐怕都不一定知道单父城乃是因单卷而得名吧。”张济哈哈笑着,粗俗的拿大手狠狠搓了两把嘴角。他吃野果,竟连野果的籽都没有放过。囫囵个儿放进嘴里,咔咔一顿咬,然后就咽下去了。段煨一脸傲然的说道:“某读书并非是为了以此谋求官职,而是不想当一只被士人嘲笑的蛤蟆,起码当他把话当屁放的时候,我能够弄清楚,那到底是话,还是屁。”张济的脸色瞬间黑漆漆的,“不消多说,你方才那话,确确实实就是在放屁。”“我愿为张公担保,您并非是那只蛤蟆。”段煨揶揄道。张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再说下去,他老担心他会忍不住宰了这姓段的。“这城该怎么打?”他问道。段煨勒停战马,在四周打量了一番之后,说道:“先绕城看看吧。你竟然主动问出了这番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我以为你会喊开城门,投靠刘岱,率军将我留在此地。”张济哼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像是一个蠢货吗?”“皇帝实在是太强势了,吓得我只能老老实实的为其征战,而不跟再想其他啊。”段煨满脸惊异,“你是何时有的这样的想法?”“张邈死的时候呗,还能是什么时候。”张济只是想起当时斥候传来的消息,内心就有些小后怕。阵斩叛军万三千人啊。张邈拢共才征募了多少人?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在战场上杀的,可不包括,事后跟你算账的时候弄没的。一战之下,陈留世族就跟被犁了一遍一般。是真惨啊!皇帝下手之恨,令张济只是仔细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段煨略作沉吟,沉声说道:“此事,我本来想与你说道说道。”“但你一直对陛下心怀不敬,始终惦记着反叛之事,我也就作罢了。”“张邈之事,能令你我清清楚楚的看见皇帝的态度。对于叛逆,绝不手软!”张济无语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我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蠢。”段煨轻笑了一声,盯着单父城古旧的城墙,说道:“陈留之战,算是你我的指路明灯。既然你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别扭了,那么这一战,我们也应该清楚该怎么做了。”“单父城内若敢反抗,鸡犬不留!”张济轻轻点头,“杀嘛,此事,我可在行的厉害!”两个人绕着单父城墙远远的走了一圈后,神色间凝重与兴奋掺杂。这两个本不应该同时出现的神色变化,却很默契的一起出现在了二人的脸上。“他们竟然如临大敌的开始御守了,刘岱看来也觉得自己的脖子格外的硬。”张济咧嘴说道,他兴奋于此。有仗打的,那就是功劳。而令他感到凝重的是,这单父城看起来好像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出意外的话,恐怕需要人命去填。段煨拨转马头,朝着大营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道:“刘岱虽是皇族宗室,但受袁氏恩惠极多,且此人与袁绍乃故交。他在此时弃朝廷,而帮袁绍并不算稀奇。只是,这仗却不好打。”段煨也在担忧此事。单父城因为单卷之名,以及这里曾是吕后家乡的缘故,城高且坚。算是天下诸县之中,极为罕见的一座坚城。“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攻下陈留的,要不然我们也可以效仿一二。”张济略显遗憾的说道。斥候传来的消息中,只是告知二人一个大概的战事经过,并没有细说。段煨很是笃定的说道:“陈留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城,必然不会是攻坚战。应该是曹孟德将张邈骗出来打的,我们大概也用不上。”“一座小小的单父,应该不会有人想着来救它吧?”张济忽然问道。段煨说道:“这个还真的很难说,分遣兵马,伏于各要道。”张济微微颔首,“让我那侄儿去。那小子有我几分风范,马上取人首级,也就比探囊取物稍微麻烦一点。”段煨:……对于张济这阴晴不定,且爱自夸的毛病,他已经可谓是深恶痛绝了。“张绣打仗可比你勇武多了。”他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然后说道:“命人前去叫城,勒令单父令出城迎接天兵。其余人手,砍伐树木,营建攻城器械。”“我们须做好强攻此城的准备,且在时间上不能有丝毫的拖延。陛下拿下陈留不过区区数天,我们要是在这里熬上个把月,还要张口朝陛下要粮,你我的功劳必将大打折扣。”段煨这一番安排井井有条,张济没有丝毫的反驳,直接就应了下来,并说道:“我亲率两千兵马去叫城,其余人马你尽管安排,营造器械。”“好!”段煨应道。在城外做好了分工,准备攻城之时。城内也开始了兵荒马乱的准备。战事紧促,刘弥一咬牙,直接开仓放粮,花大代价征募壮勇。当接连五六座石墓被打开后,袁遗等人皆惊呆了。梁王藏钱粮是真的有一手。竟然在坟墓的下面挖密室,用坟墓做伪装。袁遗几人之前还在猜测,梁王会将粮食放在什么地方。他们没有在城内看到一处重兵镇守之地,几乎绞尽脑汁的想尽了所有可能。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山上,而且还是坟墓底下。“命人搬吧!”不苟言笑的刘弥拢着双手,宛若一个老好人般不动声色的立在一侧。但不管是袁遗还是跟随而来的王彧,都看出来了刘弥眼中强烈的不舍与肉疼。这么多的粮食,因为一个念头就被整袋整袋的搬了出来。换做不管是谁,恐怕都要心疼一阵。“往诸君不要负了本王这一番苦心。”刘弥说道。袁遗作揖说道:“下官等必将竭尽所能!”“剩下的事你们忙活吧,本王就不插手了。”刘弥点了点头,就带着王府众人离开了。袁遗走进墓穴之中看了一眼后,忍不住对王彧感叹道:“梁王真是深藏不露,藏富之深,简直匪夷所思。”“大汉的诸侯王自古至今少有庸俗之辈,卑职便自取钱粮去募兵了?”王彧说道。“善!”袁遗说道。二人商定好接下来的事情,刚要分头行动,却见单父令唐雎脚步匆匆的上了山来,“府君,张绣正于城外叫骂,让下官出城迎接天兵,该如何是好?”“唐县令是想去迎接吗?”袁遗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唐雎心中一惊,紧忙说道:“下官唯府君马首是瞻,怎会犯这样的糊涂?只是这到底打不打,如何打,还需府君交代一二?”袁遗深深的看了一眼唐雎,吩咐道:“让他在城外喊去便是,暂时不放一支箭,不动一个兵。”“喏!”唐雎应了一声,又急急忙忙下了山。袁遗那眼神,看的他心里有点小小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