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关张三人抵达开阳后数日,陶谦派遣的兵马也陆陆续续抵达了临近的即丘。但原本督军的臧霸,却换成了孙观与吕由。孙观派人传信曹操,约定在开阳南四十里左右的昬山碰面,商讨出兵之事。“这个小子包藏祸心啊!”曹操在拿到信后,笑着对徐庶说道。徐庶一看那个地名也笑了,“孙观应该没有道理反杀我们吧?”昬山,算是孙观的贼巢之一。在被陶谦征辟之后,臧霸、孙观等人算是半官半匪的身份。有一段时间,臧霸、孙观会同昌豨等一众泰山贼,以臧霸为帅就屯军在开阳一代。后袁绍攻打徐州,臧霸、孙观领军北拒袁绍,但作为他们的一个据有之地,昌豨(xi)、孙康等人依旧率军据守,出没琅琊、泰山一带,行劫掠之事。在曹操和徐庶施展他们坑陶谦的计划之后,昌豨这一股泰山贼就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被二人数度斩其兵马,如今就连昬山上的寨子都被曹操给拆了。“不可能!”曹操喝道,“陶谦老儿欲利用我北拒袁绍,西抗朝廷,孙观还不敢明着反叛,截杀我等!”徐庶也不认为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但他还是说道:“将军,还是小心为宜。”“陛下对这些贼众手段铁血狠辣,常言贼性难易,而事实证明也确实是如此。可令马超将军率军游曳外围,提防贼众临时起意,对我等不利。”曹操想了想,没有拒绝徐庶的提议,“好,就让曹仁守家,我们去会会这些贼子!”“臧霸这个贼首不在,实在是有些可惜。陶谦老儿临时竟然改变了主意,元直以为他为何会临战换将?”“或许是出于小心。”徐庶说道,“陶谦虽然年纪大了,但从他的行事上不难看出,此人非常的惜命。臧霸为他南征北战,攻灭肆虐徐州的黄巾军,能征善战,实力不弱。陶谦兴许是想将此人留着,以镇后方。”曹操点着头,一脸的遗憾,“这一把火,倒是让臧霸这厮给跑脱了。若臧霸死,徐州便只在你我举手之间。”徐庶只是笑了笑,应对战事,他从来没有过轻松的想法。哪怕敌人弱的像是刘岱、王匡,他也始终认为,当慎之又慎。……两日后,曹操带着徐庶和刘关张三人登上了昬山。孙观与吕由早就已经在山上扎好了营地,选的地方就是被曹操拆了的山寨旧址。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曹操杀吴敦,灭杀他们的部众数千人,这可是个死仇。曹操一行人刚刚抵达,孙观便命令部众冲了上来,持刀相对。“这是做什么?还想杀我曹孟德不成?!”曹操目光睥睨,盛气凌人的扫过面前兵众。说话之时,他的脚步未停,径直沿着山道向上。“若是要杀我,动手便是,若没有那个狗胆,趁早放下你们手中这些破铜烂铁,莫要碍了我的眼!”曹操大步向前,沉声喝道。那些将士们扭头看向了孙观,一个个皆有些不知所措。额上绑着红巾的孙观,面色阴沉的背着手走了下来,指了指周围冲曹操喝道,“曹孟德你可还识得此地?”“这地方,我还真熟!”曹操站定,朗声说道,“就在你站的那个地方,我亲自砍死了那个名唤吴敦的贼寇。还有一个名唤尹卢儿的,我本已将他吊在了树上,准备吊死他。可未曾察觉竟还有几个贼众藏于乱石之下,一时不慎,竟让他们割断绳索给救了去!”“怎么?听你这意思,你跟这些为祸百姓的贼寇也很熟?”孙观听到这话,气的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曹操,手已经摁在了刀柄上。“他们是我兄弟袍泽!你杀他们,便如杀我亲生手足。”孙观怒喝道。曹操不屑的讥笑了一声,“陶恭祖口称大汉忠良,竟却以贼寇为官,这些贼子残杀百姓,劫掠四方,人人得而诛之!人是我杀的,你待如何?”“此仇不报……”孙观狞声长喝,只是他的刀刚刚举起来,吕由便堵在了面前。“曹将军误会了,孙观只是与这些贼寇有旧,他们与使君并无干系。”吕由喊道。曹操身后,刘备也站了出来,笑说道:“我看这就是一场误会,大家来此是为商议出兵之事,不必伤了和气。”“正是,正是!”吕由立马趁机喊了一声,忙转身去劝孙观。而刘备看了一眼,也拱手对曹操说道:“曹将军且忍耐一时,不可误了大事。”“玄德听说过一句话吗?”曹操含笑问道。“请曹将军赐教。”刘备很客气的说道。此番,孙观与吕由率领大股兵马,而他也独领一军,负责协助。他不能让双方的合盟,还没开始就崩在这山顶上。曹操面带轻笑,看了一眼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山道上的孙观,淡淡说道:“咬人的狗——不叫!”刘备:……“曹将军,合盟对你我双方皆有大利,还请稍加忍耐。此役之后 ,仇归仇,恩归恩,可暂时真不宜翻脸。”刘备苦口婆心的劝道。杀人兄弟,曹操反倒还好像占了大道理一样,这搞得刘备也颇为无奈。而且他们上山拢共就带了五百兵丁,可孙观等人直接将营地安在了山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在这种情况下,曹操竟然还硬刚孙观,实在是有些不智。“玄德的脾气一直都是这么好吗?”曹操笑问道。刘备:……这又干我脾气什么事?“请曹将军入营!”这时,忽然听到吕由大声喊道。刘备便很自然的没有回答曹操这个明显没安什么好心的问题,抬手说道:“将军,请!”“还是玄德头前带路吧。”曹操错开了一步,对刘备说道。“这不合适,我怎能走在曹将军的前面?”刘备摇头拒绝。徐庶淡然劝道,“还是刘府君先行一步吧,不然我家将军怕不好进这个营门。”刘备恍然,这才明白曹操的意思。原来这厮不是礼让,而是小心。“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刘备的脸色稍微有些黑,抬脚径直走进了营地。营帐内早已备好了瓜果酒肉,还有几名颇为秀气的侍女伺候在两旁。“山贼行事果然非同一般,军营之内竟还有如此貌美的女人!”曹操刚坐下便喟叹道。像是一头驴犊子般,始终绷着脸的孙观张嘴便骂道,“无知匹夫,军中带有妻妇古来有之,你这杀人贼徒若毫无见识,不如回家伺候妻妾!”“本将读的乃是春秋、孙子,还真不知妻妇何来,愿闻其详。”曹操竟然没有发火,反而很平静的请教道。“无知恶贼,竟连妻妇都不知道,你带的什么兵,打的什么仗!”孙观嘲讽道。吕由不禁扶额。孙观话说的太快了,他想拦都来不及。如此被人嘲讽,却还自认为有见识,大概……也算少见。他轻咳了一声,“妻妇之事,不如我等私下里再行议过,现在还是说一说用兵利城之事,如何?”刘备也站出来打圆场道,“我等的确应早做定夺。东海如此调集兵马,若被袁绍部将察觉,恐被提防。”孙观眼中依旧带着浓浓的杀意,但还是给了刘备和吕由一个面子,没有再继续下去。“虽然你们要商议,但其实没什么商议的!”曹操直言道,“我早与袁本初约好,待我兵至,他便会大开利城城门,让我军进城。”“届时,先灭利城守军,再故作佯攻姿态,引诱赣榆、祝其两城兵马来援,截杀之!”“我方才上山之时注意了一下,你们带的这些老弱病残就在后面摇旗呐喊,负责佯攻便可,进攻利城之事,有我,不需尔等!”孙观听到这话,瞬间炸毛,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方才所说的意思,攻打利城需攻其不备,迅速夺城!你们这些老弱病残,恐怕跑两步都费力,我可不敢将我麾下将士的性命交在你们手中。所以此事,也无须再议,我军为前锋,你们为后翼。”曹操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对陶谦很失望,如此紧要的战事,他却舍不得派遣一兵一卒的精锐,竟让一群老弱病残滥竽充数,这盟我看不合也罢!”“曹孟德,你当劳资愿意与你为伍不成?你口口声声说你麾下皆为精锐,草扎的精锐吗?”孙观冷笑道,“此地乃是徐州,首战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我麾下兴许算不得精锐,但先后战胜张邈、王匡、刘岱之辈,撵杀他们直入冀州,你麾下若有如此兵马,这先锋之位,我让你又如何!”曹操拍案喝道。吕由被这场面搞的有些生无可恋,为了一个头阵一个后翼竟然也能争起来!“那个……我稍微说两句,孙将军所言不错,此地乃是徐州,而曹将军乃客军,这头阵按道理也应该归我们。我军将士只是苦于甲胄不全而已,故而看起来似乎弱了一些,但皆为徐州精锐,将军大可放心。”吕由说道。他本来是不想争这头阵的,让给曹操正和他的心意。可现在孙观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有些骑虎难下。刘备这个和事佬,立马借坡下驴,趁机打圆场道:“其实谁打头阵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骗开利城城门,不过是谁先进,谁后进的区别,二位没有必要因为此事而相争不下。”“非也!”刘备话音刚落,徐庶便反驳道,“先进城的兵马,必须迅速控制城中守军,非精锐不可。若敌军反扑,我军被堵死在城门口,那与强攻又有何区别?不,甚至更惨于强攻。”“敌军以大股兵马堵死城门,我军若想再拿下利城,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孙观红着脸,挥手蛮横喝道,“休要再言,头阵必须归我军。你曹孟德不信任我们,不认为我军乃是精锐。我也不信任你们,你们口中的精锐只是你们口中的精锐而已。”“我麾下儿郎在此地被你们截杀了一番,我不可能再将他们的性命,假托于你们之手!”他这一句话,让反复和稀泥说和的吕由和刘备再度抓瞎了。“不可能!”曹操毫不退让,厉声喝道,“此事我不答应!”吕由、刘备:……他们是真没想到啊!有一天,他们竟然能看到因为头阵而争的面红脖子粗的场面。这场面,不是一般的罕见!“除非……”徐庶忽然幽幽说道,“二位将军可以答应我们,若头阵失利,我们撤军!”吕由:???他还在怀疑,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可以!”孙观已挥舞着大手,大声喝道。“不是,且先等等。”吕由急忙喊道,“你方才的意思是,若我军头阵失利,你们撤军?”“正是。”徐庶颔首,“若我军为头阵,且失利,你们也可以选择退军。而且,我建议若难以瞬间进占利城,控制守军,就没有必要再守城门,应尽快撤军,再图良策。”吕由仔细想了想,好像……没问题。“可以。”孙观又再度斩钉截铁的喊道。吕由:……“好吧,那就如此行事。”他也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