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词是冯亦程昨天来长寿院前就想好的,镇国公是曾经给过冯亦程两个出类拔萃的暗卫,镇国公出征时……冯亦程也的确让两个暗卫随行保护镇国公,只是记忆里那两个暗卫……为救镇国公亦是随冯家男儿一起陨身南疆了。大长公主忍不住悲痛,嘴唇剧烈颤抖着,良久他闭了闭眼,手掌用力拍在炕桌上:“我冯家男儿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但绝不能为奸佞所害而亡!”“祖母,如今事已至此,我们还需要早作打算……”冯亦程攥住大长公主的手,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我冯家男儿倘若真的尽被坑害,怕是有人想要从冯家手上夺走冯家军!”大长公主手死死扣住炕桌边缘。“但冯家军向来只认冯家人!祖父、父亲他们凶多吉少,只怕害我们冯家的人还有后手,祖母……如今您就是冯家唯一的依靠,首当其冲!”冯亦程同大长公主分析。“他们做梦!”大长公主咬紧了牙关,“当年先皇后临去之前留给我一支只有帝后才有的皇家暗卫队,嫁于你祖父之后我觉再用这支暗卫队越矩,多年来养在我的陪嫁庄子上从不曾再动过,看来如今不得不动了。”冯亦程颇为意外,上辈子他不曾听祖母说过手上还有过这么一支暗卫队,如果是这样冯亦程倒是不担心祖母的安危了。“祖母,就算祖父、父亲叔叔和兄长弟弟们都不在了!还有孙女儿在!”冯亦程握住大长公主的手,郑重道,“祖母千万要保重身体平安康健!有祖母在孙女就有底气,孙女一定拼尽全力护我冯家周全,不让我冯家男儿含冤屈死……”大长公主被冯亦程一番话说的热泪盈眶,将冯亦程抱在怀里哽咽不能语。两人缓了良久,大长公主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的泪,问冯亦程:“阿宝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章程?”“祸起萧墙,家里的下人怕是要严查一遍,不过这件事得暗地里查,孙女会和母亲商量着办祖母坐镇就好不必费心!”大长公主点头。冯亦程想到后来梁王找来的所谓二叔外室生的儿子,抬眼看向大长公主:“还有一事我想请教祖母,二叔……是否有外室?”冯亦程口中的二叔,是大长公主的嫡次子,冯亦程父亲的亲弟弟。大长公主抿住唇。见大长公主的模样,冯亦程心也沉了一下,原来上辈子梁王扶起来的那个真是二叔外室的儿子。“没有外室这么严重,但也确是你二叔对不起你二婶,当年你二叔游学时被一位大哥所救,两个人就有了情谊……”大长公主欲言又止,冯亦程到底是未出阁的大哥有些话不能对冯亦程明言,“后来你二叔回府,走之前将祖母赠予他的龙纹玉佩给了那位大哥当信物,本打算回府和你二婶商量后再将那位大哥接入府中当个良妾,可当时你二婶儿有了身孕,这话也就没有说出口。”再后来,边关告急,祖父带着父亲和二叔上了前线,大捷回来已经是三年后,等说通了二婶再去找那位大哥时,那位大哥家乡闹水灾人所有人都以为那位大哥已经死了。谁知道几年前,那位大哥带这个男孩儿找到镇国侯府偏门,眼看着次子和儿媳夫妻和睦大长公主不想镇国公府因为这个女子和孩子生乱,就瞒着所有人直接把人送到了自己的庄子上养着。冯亦程听得太阳穴就突突直跳。想到记忆里到后来镇国公成了虚爵,二叔的外室子继承了爵位之后做出那些搜刮民脂、强抢民女、残杀佃户的勾当,将冯家祖上积攒下来的名声败坏的一干二净。甚至连冯亦程如姐妹般的沈青竹,都被那个混账做成了美人壶,供人赏玩。冯亦程心底翻涌着一阵血气,心头像压了一座山让他喘不上气来,他恨不能立时三刻用刀刮了这个混账!冯亦程不甘心追问:“确定了是二叔的孩子吗?”大长公主面色泛白,靠在松软的软枕上,叹了口气:“那孩子,和你二叔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冯亦程藏在袖子中的手收紧,指甲嵌入掌心之中,如果他不是二叔的孩子他怕现在就会让卢平去绝了后患。但,如果是二叔的子嗣……冯亦程心口揪痛,半晌之后,狠逼着自己下了决心,这才望着大长公主:“那就接回来吧!”趁着现在孩子年纪还小,或许好好教还能掰过来,就算实在掰不过来……人攥在他的手心里,总比攥在梁王那些人手心里好。“好,接回来祖母亲自教养!”大长公主用力握了握冯亦程的手,“你二婶儿那边儿,也由祖母来说,等你二妹妹回门之后。”冯亦程点了点头,指尖冰凉,强压下心头的恶心和厌恶不去想,和长公主说起对冯锦桐的打算。“祖母,孙女深思熟虑后,倒觉得我冯家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了祖母。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冯家。”“你说来听听。”“祖母可还记得,三妹锦桐曾帮我母亲打理中馈,短短半年将铺面收益提了三成,我母亲当时戏言谁人若三妹妹从商,怕是要成天下首富萧容衍一般的人物。”大长公主点了点头,他记得因着这句戏言冯锦桐真有了从商的念头,镇国公发了大脾气,说冯家儿女哪有自甘堕落成商贾之流的。“祖母,倘若三妹妹愿意,那便给三妹妹身边配上忠心老成的管事,让三妹妹女扮男装施展他所长,暗中积财。”“暗中积财?阿宝,你这是要做的什么打算?你……”大长公主愕然看向冯亦程,握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你是有了反心?”冯亦程指尖被大长公主攥着得生疼,狠狠打了一个寒噤,怔住神。他们祖孙之间的气氛霎时如被拉满的弓弦,紧绷到极致,稍有不慎便一触即发。他怎么能忘了……大长公主是他的祖母,可他更是皇室之女,是大晋国的大长公主,这大晋国天下是林家的天下。在维护冯家之心上,他和祖母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为了冯家反也在所不惜,可祖母想护住冯家,亦想护住大晋国江山。可祖母并不知道今上已对冯家不满,皇帝……又是如何对冯家的!如秦尚志所言,记忆里冯家落得满门惨死的下场,全都是这大晋皇帝意思,如此君上……若真逼他冯家满门如前世那般,他又凭什么不能反?他闭了闭眼气息紊乱,如果不是大晋皇帝,冯家男儿何以一个不留全部惨死?母亲何以带着众婶婶悬梁自尽?刚刚生产的五婶何以绝望到带棺自尽于宫门前?!冯亦程每每想起这些就心如刀绞,如蚀骨灼心般鲜血淋漓,痛得浑身发抖。“阿宝!”大长公主看到冯亦程眼底滔天的恨意睁大了眼,一把将冯亦程扯到跟前,眸中是凛然骇人的冷冽目光,“你要反?!”大长公主知道冯亦程的能耐,他虽然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当年在冯家军中声望极高,倘若他心生了反心,振臂一挥……大晋必乱。大长公主想都不敢想这样的场面,若是他最疼爱的孙子真的要反……大长公主咬紧了牙,眸底攀满了红血丝,冯亦程若真要反,他作为大晋的大长公主决不能坐视,哪怕将冯亦程囚禁一生,甚至是……他都绝不能允许动摇林家皇权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