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一听这话立刻泪眼汪汪,以为是自己那次求情让冯亦程为难了,哽咽道:“大哥,我……”他头疼的厉害,强烈的倦意袭来,不欲再纠缠春妍的事情,紧了紧大氅打起精神抬脚朝前院走去。梁王这又是遣人送玉佩,又是重伤未愈便亲自登门,看起来对于利用他谋军功这件事是不会罢手的。他一介病弱之身也是难为梁王对他如此“契而不舍”,可他宁可现一头碰死,也绝不甘愿再为他牛马!为了杜绝梁王那个心狠手辣寡廉鲜耻的小人见温情招数不顶用,便用下作手段以他名节做筏子强行逼他入梁王府,今天他就得把梁王买通他们府上仆从,三番两次请见他的事搬到明面儿上来,而且要搬的人尽皆知且不留余地,让所有人看到他对梁王这无耻之徒手段伎俩的憎恶,才能把梁王这档子心思踩死捻灭,让他不敢妄动。国公府后角门外,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停在树旁,马车里时不时传来咳嗽的声音。童吉双手抄在袖子里,脑袋贴着国公府的后角门,眼巴巴透过门缝儿往往里面看,不见有人来的迹象又急又冷,直跺脚。马车内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童吉又急吼吼回来上了马车,轻手轻脚给梁王顺背,一脸不高兴:“这冯家大哥也是真不识抬举,他竟然还敢推脱!殿下您伤得这么重,何苦今天亲自来一趟!抬举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梁王单手攥拳咳了几声,拢住盖在身上的锦被,伸出一只手烤了烤火,低声道:“你懂什么!”不到无计可施之际,他断不可强行将冯亦程抬入梁王府,他需要冯亦程那一身的本事,就得让冯亦程心甘情愿对他俯首帖耳。昨日冯亦程在长街干净利落收拾那个国公府未记入族谱的庶子,现在外面盛传冯亦程,铮铮铁骨,他便越发不能怠慢了冯亦程。思及这一阵子冯亦程对他的疏远,梁王总觉得有什么蹊跷,不亲自和冯亦程见一面他不能安心。梁王还在后角门的马车里等,国公府不当值的管事、仆人、婆子、婢女都聚集到了前院不说,前院还备着板子,人下们惶惶不安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如坐针毡。有管事上前询问郝管家,郝管家却只是站在高阶之上闭口不言。关于梁王几次三番托下人约见冯亦程于后角门还有赠玉的事,冯亦程没有瞒着,全都告诉了董氏。再说到国公府门户,董氏作为当家主母,太清楚其中厉害,向来都是祸起萧墙,虽说已经将近年关该严惩的还是要严惩。董氏当机立断,直接让人去请了几个人牙子过来,这才同冯亦程一起来了前院。下人、仆妇、婢女乌泱泱站满了偌大的前院,见秦嬷嬷扶着世子夫人董氏,身后跟着大哥冯亦程,芒荒慌请安。董氏凌厉的凤眸扫过满院子的仆人、丫头,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下,问:“人牙子可来了?”郝管家上前对董氏行礼:“回夫人,已经侯着了。”董氏颔首,侧头吩咐郝管家:“把人带上来吧!”很快,之前去梁王府后角门通风报信的小斯,给春妍递玉佩的婆子,连同今日被银霜一拳打晕的婆子,三个人被五花大绑捆了上来。那小斯看到这阵仗,腿肚子打颤,一下就跪了下来,哭求:“世子夫人开恩啊!是奴才财迷心窍,除了帮梁王府和春妍姑娘之间传个消息之外,奴才当真没有做什么损害咱们国公府的事情啊!”今早被打晕的婆子一听这话,头在地板上叩得碰碰直响:“老奴……老奴也只是收了梁王的银子,替梁王的小斯给春妍姑娘传个话啊!”“老奴也这是替梁王殿下身边的小斯喊春妍姑娘而已!老奴也只是喊过春妍姑娘那一回而已!”给春妍递玉佩的婆子,跪行了两步,“春妍姑娘!春妍姑娘你说句话啊!”站在冯亦程身边的春妍想起刚才春桃说起明玉的话,腿一软立时跪了下来,汗如浆出:“夫人,大哥!奴婢……奴婢……”董氏端起秦嬷嬷递来的茶,凤眸睨了眼春妍,怒火中烧,若不是儿子来之前求了情……他今天非要让人将春妍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你们都给春妍传过什么话,春妍又托你们给梁王府传过什么话?你们都一一如实道来。”冯亦程不见半分恼火,款款落座慢条斯理问。这三个软脚虾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吐了个干干净净。只是这三个人知道的也不是顶要紧的,要紧话也梁王和春妍也不会让这三人传,他们三人顶多就是收了银子帮忙请春妍去角门见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谁帮你传过信?”冯亦程侧头问哆哆嗦嗦跪在他脚下的春妍。春妍咬着下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放下手炉端起热茶杯,徐徐吹了一口气道:“这是个赎罪的机会,你若不说,这次就算春桃再跪下来求我,我也不能容你了。”被捆了跪在院中的婆子忙道:“还有刘婆子!刘婆子也传过信我看到的!”被点名的刘婆子立时跪了下来:“世子夫人、大哥开恩啊!老奴……老奴就传了那么一回信!就那么一回啊!我也是看着王婆子收了银子,这才心动的!”拔出萝卜带出泥,又一个。王婆子忙慌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董氏重重将茶杯放在小几上:“我国公府对下人从无苛待,没成想竟然还有那起子见钱眼开的!还有谁自己站出来,我尚且可以饶他一命!倘若让别人指出来,立即打死绝不容情!”董氏治家一向恩威并济,国公府被管制的相当好,否则当初董氏下了严令不许外传二姑娘白锦绣归家后的事情,外面怎么就能硬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梁王为了冯亦程,确实下了大功夫……可不过也就买通了一个看看门小斯,四个看门婆子而已。春妍眼泪掉得更凶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跪爬至董氏脚下:“夫人!奴婢这也是为了大哥好啊!梁王殿下那么重的伤都亲自来了……就是希望见大哥一面,如此情深义重,满大都城的男儿哪个能这般啊!”秦嬷嬷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板着脸:“看起来春妍吃着我们国公府的饭,当的是梁王府的差啊!”董氏低低笑了一声,不急不缓道,“秦嬷嬷,一会儿你就拿了春妍的身契,把人送到梁王府上去,梁王要是不收,那正好就在梁王府门外,直接打折两条腿让人牙子领走,卖到窑子里去。”春妍顿时脸色大变,求救似的爬回冯亦程的脚下,涕泪横流:“大哥!大哥救奴婢啊!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只想跟着大哥!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虽说春妍蠢,可他也知道……梁王能见他的缘故,无非是因为他是大哥的贴身侍婢,如果他被大哥厌弃,梁王要他何用,肯定不会要他,那他定会落得和明玉一个下场。想到明玉,春妍打了一个冷战,哭得更加凄惨。冯亦程看着满目惶惶的春妍,淡淡道:“我的事情,你都将什么说与梁王了,今日……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奴婢,奴婢……就是同梁王讲了大哥的喜好,还有大哥小时候一些事情。”春妍十分心虚哭,声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