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云破行心中因为儿孙之死的痛苦和懊恼倒是少了些,虽然儿子和孙子死了……可敌国大晋的脊梁被打没了,此次出征也不算惨败。他睁开眼看向冯亦程,只是……此子还留着,便是西凉一大祸事!电光火石之间,云破行心中有了一计。倘若,若此次冯亦程若没死,那他就只能等三年后和冯亦程的一会,希望那个时候他已经能够摸透冯亦程行军打仗的作战方式。“看起来,云帅是想夜袭我军营啊!”冯亦程看到云破行眼中亮光,唇角带笑点出来,就见云破行脸色黑青黑青的。“老夫……所思,就那么明显?”云破行没有恼,反到十分认真询问。“是啊,你看着我的眼神变了,从丧气到强撑起精气!应该是想到了能置我于死地的办法,内心大约觉得只有我死了,大晋才不足以成为西凉的威胁。”冯亦程望着他,眸子漆黑深幽,又明亮柔韧,声音徐徐,带着几分倨傲,“可是你能确定杀了我晋国就真的再出不了能人了吗?你以为斩尽冯家满门男儿……晋国便不足为惧,却让西凉十几万精锐死在我这个废物手上!”肖若江颇有些意外,落井下石不是大哥的格调,狂妄自大更不是大哥的品性,可大哥又为何要对云破行说这样一番话?云破行抿唇不语,随后再无话说。等到云破行军营派人来报,粮草辎重都被烧了。云破行望着冯亦程的眼神恨不能将他撕了,可又奈何不得冯亦程分毫,颓然坐在马背之上。此次运来的出了粮草之外,还有大批的弓箭……上一次西凉军营的弓箭被冯亦程带人烧了,云破行一边向西凉国内求援,一边向南燕借箭应急……谁知南燕不借。他好不容易等到国内调集的弓箭与粮草一起运来了,却因冯亦程要劫粮草将他困在这里!他心中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至少能保住一批弓箭,可冯亦程竟然又烧了!老天爷非要这么难为他西凉吗?!冯亦程这边儿,沈良玉与冯锦稚前来复命,说是被烧毁的还有西凉送来的羽箭,冯亦程眉头挑了挑,这才命人收了弓箭,骑马离去。云破行坐在马背上,半晌未动,冷笑一声……所以说年轻人沉不住气!如果是他……知道对方要夜袭他营地,他便不做声任由他们行动,自己早早布局设套,等他们一冲入军营,便让他们有去无回。冯亦程打了几场胜仗,便自以为他算无遗漏,轻视了他,他今晚就要教会冯亦程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云破行快马回到军营前,朝着晋军大营的方向看了眼,隐约能看到自己儿子被高高挂起的头颅,他发誓今夜一定要将儿子的头颅夺回来。晋国帅帐里。冯亦程将射日弓挂好后转头对外喊道:“召所有将领过来。”冯锦稚觉得奇怪,问了一句:“长兄可是出什么事了?”“今晚云破行要来袭营。”冯亦程道。肖若江微怔,心中的疑惑骤然解开,刚才大哥是故意将云破行的意图挑明,故意用那样倨傲的语气同云破行说话,原来是为了让云破行以为他胜了几场仗便撑不起轻狂起来。所以今晚不论如何,云破行都会来袭营。云破行被大哥用那般高傲的神情揭破,恐怕会觉得大哥打了几场仗张狂了……不再将他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当场拆穿。而一般人计谋被戳破,便会打退堂鼓。且,云破行儿子的头颅还挂在大晋军营中,他恐怕时时都惦记着要夺回去,又有什么时机……比今晚这个时机更好?就算云破行没有这样的打算,怕也会生出这样的打算来。大哥这是攻心啊!沈良玉原本就跟在冯亦程身边,不多时张端睿、甄则平、石攀山、卫兆年、程远志一同入帐,谷文昌与沈昆阳因为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胳膊,冯亦程将两人分别留在天门关和凤城守城。“今晚,云破行会来袭营,所以……今日一入夜,便请程远志将军,张端睿将军,率五千精兵绕灵谷要道与黑熊山偷袭云破行军营!我与甄则平将军率五百兵在营内做饵,卫兆年将军率冯家军,石攀山将军率其余兵力,潜伏四周,定要让西凉军有来无回!”冯家军的卫兆年将军自不用说,经过瓮山之战,甄则平、张端睿、石攀山军已对冯亦程信服不已,自然一口应下。“冯将军留下做饵是不是太冒险了?”甄则平道,“我一人留下便是了!”冯亦程有些意外甄则平会担忧他,他摇了摇头:“云破行吃一堑长一智,此次只有确定了我在,云破行才会来……”冯锦稚心突突急跳,生怕冯亦程会将他支开,抓着冯亦程的手不松,打定主意要与冯亦程共在一处,以护冯亦程周全。他透过帅帐门口朝着荆河南的方向看了眼,眼底有了一丝笑意:“传令大军,下午吃饭之前,来一场操演,就操演……袭营!”“啊?”甄则平有些纳闷,“这是为啥?”“为了……让云破行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恐吓他!”冯亦程道。“末将领命!”卫兆年二话不说抱拳领命。“末将领命!”张择端也领命。甄则平虽然一肚子的官司,还是跟着石攀山一起抱拳领命。毕竟,冯亦程之能他们没有人怀疑。晋军军营在下午造饭之前,突然号角吹响,战鼓齐鸣。如惊弓之鸟的西凉军惶惶不安抄起手边武器,各位西凉将军都疾步跑出营帐,一边盯着荆河对岸俱是旗帜翻飞沙尘飞扬的晋军军营,迅速奔往云破行帅帐。见云破行已经被人扶上战马,西凉将军各个面色惨白,问:“主帅?!是晋军突袭了吗?!”“全军戒备!我去看看!”云破行一颗心惴惴不安,咬着牙喊道。“我随主帅同去!”几位将军亦是翻身上马跟在云破行身后,骑马朝荆河便疾驰去。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听到对岸晋军军营中杀声震天。云破行立于河岸,**骏马不安的来回踢腾马蹄。只见河对岸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高举冯家军黑帆白蟒旗的将士,护在云破行身边的将士纷纷拔刀将云破行护住。“快撤!备战!”不知谁是喊了一声,可却云破行坐于马背之上不动,皱眉死死盯着对岸。只见,那冯家军竟然直接冲入了军营之中。云破行和身边诸位将军恍然,原来晋军竟然在河对岸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练兵。对岸战鼓催动,杀声如沸,尘土滚滚,号角声惊破九霄。云破行眯着眼,只能看到晋军军营内猎猎招展的战旗,还有他儿子那颗随风摆动的头颅。“这晋军搞什么鬼?!操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干什么?威慑我西凉大军,告诉我们他们要来夺营吗?!笑话……”西凉一位将军将手中宝剑入鞘,没有了刚才那份紧绷,整个人恼火不已。云破行眉毛挑了挑,突然就有了笑意:“是啊,他们……就是在威慑我西凉军!”云破行估摸着,大约是冯亦程回去之后,他身边那个砍下他儿子头颅的男子劝说了冯亦程,冯亦程也自觉今天突然挑明了他的意图张狂了,所以才弄出了一个袭营的演练来威慑他。这说明,冯亦程大概也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