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平一脑门子的汗,连忙抱拳称是。他抬头看着冯亦程扶起纪琅华抬脚入帐的背影,心中似有百味。是他高看自己了,王喜平不是没有听说过冯家军军纪严明,可他以为同冯亦程一同打过仗,也算在冯亦程这里排得上名号,就前来求情,希望能让冯亦程卖他一个面子!王喜平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虽然刚才冯亦程算是下了他的面子,虽然刚才冯亦程一番话是说给冯家军的,可他此时也难免心潮澎湃。谁人当初入伍之时,没有一腔报国护民的热血啊?可这些年,征战在外的总是冯家军,他们这些晋军养尊处优,在外排场煊赫,风气一向如此,入伍时间久了……王喜平这些晋军战将和晋军兵士便渐渐忘了初心。王喜平背在背后的手微微收紧,余光突然见杜三保咬牙切齿站起身来,他皱眉问:“怎么,你还不服?!”“服!”杜三保此时已是心潮翻涌,他转身看向大帐的方向长揖到地,抬头喊道,“冯将军!纪姑娘!杜三保知错了!这就去领罚!从今日起杜三保从普通兵士做起,定找回初心!”冯亦程一番话,让杜三保想起当初入伍……是因为蜀国杀晋国边民,辱晋国女子,他身为晋国热血男儿,听说边民遭遇怒不可遏欲舍身杀贼,这才从军。四个字……护国,护民!这四字,曾经是杜三保入伍的初衷。可后来他升至伍夫长,十夫长……至到今天的百夫长,军职越来越高,初心越来越少。今日冯将军一番话,发聋振聩。这罚,他杜三保认了!冯亦程回头朝帐外看了眼,见纪琅华垂眸擦拭眼泪怀里死死抱着那件披风,轻声开口:“这披风……”纪琅华咬了咬唇,十分不舍的摸了摸披风,含泪捧起递给冯亦程,哽咽开口:“这是冯卿明将军的,我被西凉玷污,是将军救了我,这披风我原本是想留个念想的,如今还是……还给小帅吧!”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纪琅华捧起的披风,这披风已经清洗干净,就连破了的地方也已经小心缝补妥当,他眼眶湿了那么一瞬,原来是阿明的,难怪……这么眼熟。他望着纪琅华道:“即是想要留个念想,那你就留着吧,好好活着!”热泪盈于睫,纪琅华死死咬着唇,用力抱住这件披风,望着冯亦程道谢:“多谢……小帅!我一定好好活着,已定不愧对冯卿明将军和冯家军将士舍命相护之恩。”冯亦程点了点头,看着纪琅华这问:“你这是要走?”纪琅华点了点头:“两国盟约已经签订,这仗既然不打了,我也该回去了。”“夜里走不安全,万一遇上狼群你如何应对?先好好休息,明日随班师大军一起走,到天门关后我派人送你回去。”冯亦程见纪琅华要推拒,便道,“这几天我伤口换药,还得托付于你。”纪琅华望着冯亦程精致分明的五官,抱紧怀里的披风无比感激地点头。肖若江已经醒来,正坐在窗边让军医给换药,见冯亦程进来,忙扯过衣衫胡乱往身上套,动作幅度牵扯到伤口疼得眉头紧皱,潦草系好衣衫,他对冯亦程拱手行礼:“大哥!”“今日可好些了?”肖若江颔首:“好多了!”“明日就要随太子回大都了,舟车劳顿,你身上有伤怕是经不起折腾,不如留下养伤……等伤好之后你再回大都。”肖若江抬头看向冯亦程,见冯亦程眸色幽邃清明,他朝四周看了看,凑近冯亦程:“大哥吩咐!”“回大都之前,若小九伤势若撑得住,我想见一见小九。”如今冯卿玦在萧容衍身边,此次他怕是见不到了,可小九就在少阳郡或可一见,但这件事需要人来安排,没有比肖若江更合适的人了。肖若江点了点头。“你是我的乳兄,若是留在这里养伤,太子必然会派人盯着,行事务必小心,哪怕此次无法相见……也必须要做到稳妥!”“大哥放心!”“此次一路回去,我会禀告太子要沿途去祖父、父亲、叔父和兄弟们去世的地方祭拜,若能见……骨哨传信!”“全渔公公,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冯亦程话还没有说完,帐外就传来冯锦稚的声音。快要走到大帐门口的全渔回头,见英姿飒飒的冯锦稚双手背后朝大帐方向走来,他笑着对冯锦稚行礼后道:“太子殿下有事传冯将军,所以奴亲自过来请……”冯锦稚步伐轻快走过来,双手负于背后,压低了声音问道:“难不成是太子殿下也知道我长兄在这里发了脾气?太子殿下不会怪我长兄吧?”全渔笑了笑:“四姑娘多虑了,怎么会?”“真知道了啊?”冯锦稚做出一脸担心的样子。全渔抬眼便见冯亦程出来,他忙行礼:“冯将军,殿下召见冯将军和一直跟在冯将军身边的冯家忠仆。”他握着佩剑的手一紧,冯家忠仆说的是肖若江吧。“跟在我身边的冯家忠仆?”他装作不知,“说的可是我的乳兄?”“正是!”全渔姿态很恭敬,抬脚上前了两步,压低声音对冯亦程道,“殿下见过冯家军几位将军之后就有些不悦,冯将军还是快些,不要耽搁!”全渔提点冯亦程。他对全渔颔首致谢:“多谢提醒!”“小四,你去告诉肖若江……殿下要见他,让他速速换了衣裳过去,我先随全渔公公过去。”冯亦程对全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全渔忙颔首在前带路。冯锦稚看着长兄朝他看来的目光,轻轻颔首。见冯亦程随全渔离开,冯锦稚匆匆冲入大帐之中。那一路,冯亦程随全渔而行,脚下步子不停,脑子也没有停。全渔说,太子见过冯家军诸位将军之后有些不悦,是因为冯家军要见他和他身边的人,还是因为别的?若是事关冯家军,传他身边的肖若江作什么?是秋山关之事,还有话要问。又或者,太子发现之前伺候在他身边的肖若海变成了肖若江,关心起他身边之人的调度?难道张端睿他们没有早早将此事禀报太子?太子怎会此时才想起来盘问这事?很快,冯亦程便到了太子大帐内。“参见太子殿下!”冯亦程恭敬行礼,见方老坐在太子身边,已是笑着对方老揖了揖手。太子正坐在棋盘前,看不出有什么不悦,只盯着棋盘对冯亦程道:“你身边那个下人呢?”“殿下,那是言的乳兄,并非冯家下人。”冯亦程不卑不亢道。立在一旁的全渔抬头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眼冯亦程,心里替冯亦程捏了把汗,他来之前还提醒过冯亦程太子有些不悦,怎么冯大哥还这么耿直和殿下说话,不会绕着弯儿哄着点儿啊!太子将手中的那把棋子全都丢进了棋盒里,转头看向冯亦程。“冯亦程孤把你当成自己人,所以和你说话就不绕弯子了!梁王伪造镇国王与南燕郡王通敌的书信,虽然此案已经审明,可你是不是得避避嫌,离南燕远一点?为何要派你的乳兄去南燕?又或者……是你的乳兄私自去了南燕你也不知?”冯亦程恍然。“殿下是怀疑我?”冯亦程不急不恼语气平和。太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提高了音量:“孤要是怀疑你,你此刻还能站在这里同孤说话?回头父皇这么问,难道你也要这样答?你还要瞒着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