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程下马,对着丰县百姓的方向长揖到地还礼后一跃上马,带着冯锦稚离开。老者被孙子扶起身目送着冯亦程与冯锦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爱怜抚着孙子的脑袋道:“春儿,你要记住,冯家军和冯家的诸位将军都是我们丰县百姓的恩人。”“爷爷的教诲春儿都记得!所以春儿一下就认出恩人了!”幼童语气极为清明,他望向冯亦程消失的方向,无比坚定回答道,“春儿长大了,也要去冯家军,也要成为同小帅那样可以护国护民的将军!要是有幸能再见到小帅,春儿定会好好给小帅叩首,谢小帅几次救命之恩。”“好孩子!有志气,知恩图报,是我们徐家的子孙!”老者笑着颔首。入夜,队伍终于到了瓮城。冯亦程进驿馆时,听说李天馥正在发火嫌行军队伍太快,又不是赶着去投胎。冯锦稚听了冷笑一声:“西凉公主殿下要赶着去投胎,吱一声,冯锦稚乐意效劳。”屋内的李天馥听到了正要出来找冯锦稚算账,却被陆天卓按了回去,摇头示意他不要同冯锦稚起冲突。战败国和亲的公主,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李天馥揪着帕子,忍着眼泪偏过头去连陆天卓都不理了。晚膳时分,太子专程唤冯亦程过去陪他下棋,试探问冯亦程今天去丰县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冯亦程专心落子,垂眸敛着眼底笑意:“没有。”全渔望着冯亦程欲言又止,低头给冯亦程上了茶。太子咬了咬牙,他机会已经给过冯亦程了,是他不愿意对他坦白的。方老说的对,不论这一次冯亦程想借他的手抓谁,只要抓到了便知道冯亦程的目的,堂堂太子难不成还能被冯亦程给利用了?!太子沉住气落子,到时候他反到可以利用冯亦程想让他抓之人,握住冯亦程的把柄,比起单纯的用利诱和虚无缥缈的志向收服冯亦程,利诱加威逼太子才觉得最实在。回去不比来时是急行军,从瓮山出发到钰青山太子慢吞吞走了整整八天。原本坐在马车内被颠簸得没了精神的太子,一听要过钰青山立时打起精神来,他坐直了身子挑开马车帘子朝外看了眼,还真是……地势开阔啊!“去,叫冯将军和张端睿将军过来!”太子对全渔道。全渔立刻应声出马车,让护卫马车行进的兵士去传令。擒贼先擒王!不管冯亦程要做什么,把冯亦程放在他的身边,张端睿也在,一旦有什么变化可以抢先制住冯亦程。很快,冯亦程与张端睿骑马而来,上了太子车驾内。太子视线扫过面色如常的冯亦程,将放在面前案几上的竹简推至冯亦程和张端睿的方向:“戎狄乱了,戎狄王狩猎途中重伤,前往雪宫修养,于半月前过世,留下遗诏让王弟阿夫木继位!戎狄太子称……阿夫木在戎狄王受伤后将戎狄王幽禁雪宫,逼迫其留下这到旨意,又将戎狄王杀害!如今阿夫木手持皇帝遗诏,在雪宫自立为王,立国……称南狄。”“这是要学当年的南燕了!”张端睿眉心跳了跳。冯亦程仔细看完竹简后,问太子:“戎狄派使臣来晋国求援了吗?”太子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没想到冯亦程一下就能问到点子上,他调整了下坐姿颔首:“戎狄派来了使臣,带了钱财珠宝,请求晋国援助,听说最先是去了大梁,谁知道那阿夫木送去了比他们多三倍的金银财宝,请求大梁不要插手他们戎狄内政!”“所以此次阿夫木也给晋国送来了三倍的财宝?”张端睿问。太子颔首:“除此之外,阿木了还带来了数万匹马!”“那我们不妨和大梁一样,财宝骏马收下!看热闹就是了!”张端睿认真道。太子看向若有所思的冯亦程:“冯将军以为如何?”“若是……冯家军还是在南疆一战之前那般强盛,此次我们倒可以以戎狄太子相邀之名,直入戎狄,光明正大在戎狄派兵驻防!为吞下戎狄做准备。可此次南疆一战……晋国虽胜,却是惨胜!西凉割让之地没有交接清楚,冯家军不能动!”冯亦程抬手将竹简往张端睿的方向推了推,“密报上还说,大梁调兵逼近与我晋国交界方向,意图不明!”太子眯着眼:“当初灭蜀一战,我晋国冲在前头,他们大梁躲在后面捡便宜,他们大梁皇帝可是个爱占便宜的!大梁调兵逼近与我晋国交界,万一等的就是晋国出兵助戎狄之时,打晋国一个措手不及呢?当年分蜀之时,平关天险被我晋国攥在手心里,大梁可一直都在惦记着。”冯亦程垂眸想了想之后,又道:“不过,若殿下和陛下敢冒险,我以为此次可以一试!吞下戎狄我晋国就有了最大的马场,战马……一直是晋国军队最大的短板,一直深受戎狄和西凉掣肘。”西凉之所以成为强国,并非因其国策体制强,也并非因其综合混一的国力强盛,而是因为西凉骑兵强悍,骑兵强则军强,军强则国强!西凉与戎狄接壤,有大片土地处在高寒地区,高寒地区养良马,晋国便没有这样的便利。在晋国养马的代价极其昂贵,养一匹马比养活三十人所费粮食还要多,这些年晋国一直都是戎狄还有西凉贸易交换,但弊端……便是晋国军队的战斗力会受他国牵制。冯亦程十分理智同太子分析:“且,若殿下有一统之心,那么将来戎狄与大晋必有一场事关生死存亡之战,与其等到将来戎狄缓过神来有能力与我晋国一战,不如现在趁戎狄内乱之时,将戎狄一举拿下。”“可此次西凉割让赔付的土地,已有适合养马的高寒之地……”太子想了想,“孤认为,父皇应该会收下珠宝、马匹!毕竟西凉割让的高寒之地,与南狄接洽,晋国想在这里养马,自然就要和南狄处理好关系。”“殿下以为呢?”他问。“孤也以为……收下珠宝、马匹,看热闹上佳!”太子手指在案几上点了点,“此次南疆一战,我晋国损失实在是惨重,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更何况大梁意图不明,若我晋国军队皆陷于戎狄,大梁届时攻晋,我晋国危矣。”他抿唇不再劝。拿下戎狄为将来天下一统做准备,本来就是一场豪赌,大梁的国君不敢赌,晋国的国君和储君同样不敢赌。突然,太子马车突然一颠,木案上的茶杯洒了一案,全渔和车夫立刻勒马。外面突然乱糟糟的喊声。“白鹿!”“神鹿!”“神鹿!真的是神鹿!快看!”“天呐!真的是传说中的白色神鹿!”“白色神鹿!好漂亮的白色神鹿!”太子听到这话,忙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去。一只身形矫健骏硕的纯白巨鹿,顶着如树般岔枝而立的扇形巨角,宛如王者,优雅尊贵地抬起线条漂亮的颈脖,朝行军队伍的方向看来,一身白色干净的毛发,在夕阳余晖照耀下泛着一层圣洁的金光。晋国以白鹿为象征!太子白鹿见过不少,可如此漂亮且巨大的白鹿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忍不住下马车,朝高坡的方向望去。张端睿也被如此漂亮的巨鹿震撼到。突然,那白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扬蹄朝行进大队的方向狂奔而来,四条纤细而漂亮的腿,看起来力量和爆发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