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听冯亦程说了四皇子的来意,倒是觉得四皇子这孩子孝顺明理。“不过,大燕到底是他国,让洪大夫去诊脉知晓身体状况,洪大夫真的会没事?”董氏有些不安。此事是提前约定好的,昨日五婶生产后,冯亦程便同洪大夫说了此事,此次不论洪大夫能否医治燕帝,对外都称燕帝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需慢慢调理。给燕帝写方子也是明暗两张,以此掩人耳目。“阿娘,您放心,洪大夫是我的长辈,我不会真的看着洪大夫去冒险。”董氏拍了拍冯亦程的手:“你做事阿娘一向放心。”冯家因为小八冯婉卿的降生热闹了起来,几个姐姐一整天都围着小婉卿转。董氏坐在齐氏床边,看着五姑娘和六姑娘手里拿着玩具逗弄摇篮里的小婉卿玩耍,转头问齐氏:“有件事我还是得同你商量商量!咱们定了五月初一启程回朔阳,可我想着你生完孩子又着了风,为稳妥计你还是留在镇国世子府,等坐满了双月子,再和小婉卿一起回朔阳。”带着抹额的齐氏垂眸略有迟疑。“这件事你就听我的,女人坐月子再重要不过了。”董氏说着又想到了冯婉卿的满月宴,“虽然说,咱们还都在孝中,可添丁是天大的喜事,母亲刚派人传话回来,满月必需办的热热闹闹,明日小八洗三母亲就回来了,会一直住到办完满月酒,到时候我给齐老太君下帖子,届时你好好同齐老太君说说话,母女没有什么隔夜仇的。”“我知道了大嫂。”齐氏笑着道。摇篮里冯婉卿突然哭个不停,嬷嬷抱起冯婉卿饶过屏风入内,行礼后笑道:“咱们八姑娘是饿了呢!”齐氏这是头一次亲自喂养孩子,可是遭了大罪,他从不知道会被孩子咗烂,疼的人头皮直发麻。可一看到女儿可爱白净的小脸,齐氏又觉得能亲自喂养遭多大罪也是值得的。当天晚上,卢平同纪庭瑜便赶回了镇国世子府。冯亦程在院子的光华亭见了纪庭瑜,卢平和春妍就在假山下守着不让人靠近。“朔阳东侧尽是山地,在这里藏人不易被发现,我给你挑几个人……你们挑选好地方安营扎寨,随后我会让平叔会派人过去,你们装作山匪,在此地静候!尽量在冯家举家迁回朔阳之前弄出点动静,如此等冯家迁回朔阳,才可名正言顺练兵剿匪。”冯亦程道。纪庭瑜的眼睛眨了眨:“世子这是要……练私兵。”冯亦程颔首:“如今乱世,局势和各国强弱变幻莫测,眼下看着四海太平,可谁知道将来哪一天会乱,还是早做准备吧!”冯亦程坦诚相告,纪庭瑜便不再迟疑,他颔首:“世子放心,纪庭瑜一定不负所托。”“记住,虽然说让你们闹出点动静来,可千万别真的伤及人命,百姓无辜。”纪庭瑜听冯亦程这么说,唇角露出笑意,果然……冯大哥还是原来那个冯大哥,立身端正,心怀百姓。“大哥放心,纪庭瑜一定将事情办妥。”“平叔!”冯亦程喊了一声。卢平应声从假山下上来:“大哥吩咐。”“给纪庭瑜派二十个可靠的忠仆跟纪庭瑜走,再给纪庭瑜拿一千两银票暂时先用,再准备五百两都换成小面额的银票,五十两小块的碎银子,在纪庭瑜明早出发致歉备齐。”卢平看了眼独臂纪庭瑜,颔首:“是……”“若之后纪庭瑜有什么需要,派人回来找平叔,平叔你只管应下,就说我吩咐的。”“是……”纪庭瑜看着冯亦程暗藏锋芒的眼神,心潮翻涌,他隐隐猜到冯亦程似乎是在布局。隐瞒七公子冯卿玦活下来的消息,让冯卿玦在铜古山一带练兵。如今,又让他先一步去朔阳扮作匪寇,要正大光明的练兵剿匪。他们家大哥这是要兵呢!乱世之中,军权在手……便可翻云覆雨。纪庭瑜身侧的拳头微微收紧,他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大哥这是准备反了这林家江山吗?若是……他纪庭瑜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那几卷行军记录他看过,朝中奸佞青云直上他知道,还有大长公主与冯家人完全不同的皇室作风,这些都让纪庭瑜恨如头醋。冯家的风骨,心系天下万民的厚德,胸怀天下的慈悲高义,那才是为君上着应该有的品格。不论是大哥在替冯家七公子冯卿玦铺路也好,还是有意称帝也罢,纪庭瑜都愿舍了这一身血肉为大哥铺路,死生无悔。冯亦程回清辉院时,洪大夫已经在清辉院内久候多时。“大哥,洪大夫来了……”佟嬷嬷迎上前对冯亦程道。洪大夫得知冯亦程回来,踏出门槛,对冯亦程一礼:“世子。”春桃忍不住掩唇低笑了一声:“咱们府上,现在对咱们大哥的称呼可真是乱,一会儿叫世子一会儿叫大哥。”冯亦程笑着对洪大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洪大夫还是唤我名字吧!”进门后,心不在焉的春杏给洪大夫上了茶,便随佟嬷嬷一起退出上房,春桃守在门口等候吩咐。洪大夫替冯亦程诊脉之后,压低声道:“大燕皇帝身上的毒很奇怪,发作时的症状像一味叫入劫的毒药,又像七星散,脉象里又似还中了勾魂草,老夫猜之所以之前的大夫都诊断不出来燕帝这病症,是因为这三种毒在燕帝的体内相互作用相互融合形成了一种新的毒,所以无人能够诊断出到底是个什么毒,且想要解毒……也是相当棘手的,稍微有一点药物的分量用错,一息之间就能要了燕帝的命。”这就关乎大燕皇室的隐秘了……冯亦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面上敲着:“洪大夫可有医治的办法?”“有……”洪大夫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脉枕收了起来,“可用在大燕皇帝身上,那就是拿一国在冒险,我是晋人……想必燕帝还有迟疑,虽然燕帝说要考虑几日,可老夫倒是觉得燕帝最后也不会同意。”冯亦程倒觉得不见得,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又问:“若燕帝请洪大夫医治,洪大夫有几分把握?”一室明晃晃的烛光之下,洪大夫伸出了两根手指:“两成。”“洪大夫还是准备准备,万一燕帝真的请您过去医治,也不会措手不及。”他抬眸望着洪大夫,“洪大夫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说?”洪大夫低声开口:“今日在燕帝那里,老夫看到了乔装打扮的戎狄人,老夫进门之时……那扮作菜贩子的戎狄人正千恩万谢往外走,老夫估摸着……应当是大燕要助戎狄了,只是不知道大燕是打算是助北戎,还是南戎。”冯亦程听后,面色沉静。以萧容衍的心智,他能想到此时出兵助戎狄的好处,他自然也能想到。如今北戎、南戎的使臣都在大都城内,晋帝态度暧昧不明,不说要出兵助北戎,也没答应坐壁上观,南戎倒是坐得稳……北戎当然沉不住气四处求援了。晋帝的胸怀不是天下,只愿守住眼前的盛世繁华,所以他不敢赌……也不能赌!但大燕不同,萧容衍的心怀格局广大,放眼的是天下,他敢赌。至于大燕要帮南戎还是北戎,这不难猜。戎狄皇帝狩猎重伤于雪宫去世,按照道理说就本应该是太子继位,可戎狄皇帝的弟弟阿夫木手持让他继位的遗诏自立为王,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