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回头笑眯眯对母亲摆了摆手,丝毫不知害怕,眼前的哥哥和姐姐跟天上的神仙一样,一定是好人。大约是听到小姑娘名唤哑娘,萧容衍弯腰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髻,拿过鲜花,往小姑娘的篮子里放了一锭银子。小姑娘睁大了黑亮的眼睛看着那一锭银子,忙摆手,又将银子递还给萧容衍,用手比划着给多了。“没关系,给你买糖吃!”萧容衍声音温润。小姑娘摇头,执着不收那一锭银子。“刘管事……”冯亦程唤了一声。刘管事忙上前从口袋里拿出几钱放在小姑娘臂弯的篮子里,笑着道:“去吧!”小姑娘鞠了躬,欢快朝母亲的方向跑去,举起篮子让母亲看他卖的钱。萧容衍直起身回头见冯亦程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唇角似有浅浅笑意。小姑娘母亲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将几个铜板递给小姑娘指了指对面正在卖糖葫芦的摊位,小姑娘摇头,十分坚定将银子放入母亲的钱匣子里。萧容衍将手中鲜花递给冯亦程:“冯大哥……”“送于萧先生了。”冯亦程道。萧容衍一愣,颔首,将鲜花递给月拾:“多谢冯大哥赠花。”萧容衍立在天香楼门前的管事看到萧容衍,忙拎着直赘下摆匆匆从台阶上下来,恭敬对萧容衍行礼:“主子,天香楼雅间已经安排好了。”“为谢冯大哥赠花,衍请冯大哥与四姑娘天香楼一茶……”“长兄,天香楼能看到图灵寺的佛灵灯塔!”冯锦稚双眸发亮。“正是呢,小的订的正是天香楼顶层,瞧图灵寺夜景最为漂亮!”萧容衍身边的管事十分识趣儿开口。“长兄……”冯锦稚扯了扯冯亦程的衣袖,刚才他已经擅自做主答应了住同一家客栈,可不能再得寸进尺,否则长兄要生气了。冯亦程望着冯锦稚的眼神带着几分纵容:“那就打扰萧先生了。”“请……”萧容衍请冯亦程先走。店小二恭恭敬敬将这一群贵人往楼上请,转弯从二楼上三楼时,冯亦程听到门半关的雅间内传来酒醉半酣的张狂之声。“你们怕那太守个鸟啊?!谁不知道这朔阳城是咱们冯家说了算,冯威霆再厉害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祖父的话!我祖父是族长!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无二话!”“虽然现在冯威霆死了,可是还有一个冯亦程封了世子,天下谁不知道现在冯亦程已经投入了太子门下,只要等太子登基……咱们冯家照样屹立不倒!姓冯的照样是这朔阳城说一不二的爷!”冯亦程步子一顿,眉头抬了抬,转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刘管事。刘管事会意颔首,错开几步笑着让其他人先上楼。冯锦稚强压下自己的怒火,装作没有听到,跟着冯亦程上楼。此次长兄回来就是专程处理宗族之事,既然长兄听到了没有管,自然有长兄的道理,他不能冲动行事。倒是带路的店小二听到这话,几不可察叹了一口气。冯锦稚耳朵动了动,笑着问了一句:“小哥儿为何叹气啊?”店小二向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停止脊背,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过几日……我们这天香楼就要易主,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干下去,扰了客官了!”冯锦稚得到冯亦程的示意,接着问:“易主?天香楼生意一向不错啊?”店小二推开雅间的门,恭敬将冯亦程一行人请了进去,一边倒茶一边诉苦:“客官应该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冯家的厉害,这冯家在我们朔阳城向来说一不二,这些年没少做缺德事儿,以前有镇国公撑腰,好不容易镇国公死了,又来了一个镇国世子,听说这镇国世子和太子关系非比寻常,说是将来太子登基,那镇国世子不是皇后就是贵妃!这冯家……恐怕就更嚣张了!”冯锦稚差点儿破口大骂,他咬着牙脸色难看。“这都是听冯家人说的?”冯亦程在八仙桌前坐下,玉管似的手指端起茶杯,徐徐往茶杯里吹着气。“不止冯家,我们东家是知县的妻弟,知县也是这么告诉我们东家的!”店小二苦着一张脸,“这冯家人已经强夺了好几家铺子了,突然就盯上了我们天香楼。知县说我们东家是惹不起冯家的人,给了算了!那镇国世子不日就要回朔阳了,要是不给……闹出什么乱子,到时候不好收场,倒霉的还是我们东家。”“哎,这冯家人每次收了铺子之后,就会将伙计们的月俸减一半!前儿个……玉露胭脂铺的掌柜说上有老下有小,减一半月俸实在干不下去……冯家立刻找个因由把人打了个半残,结果老掌柜一口气没上来,当晚就没了!这老掌柜的儿子不吱声,悄悄去太守那里把冯家人给告了,不过我看就是太守可能也不敢管。”冯锦稚拳头收紧,指节咯咯直响,气得连图灵寺的夜景都不看了,饭都没好好吃就随冯亦程回了客栈。冯亦程在客栈小院之中练红缨银枪,刘管事立在一旁同冯亦程禀告今日之事。“看起来,是冯家宗族这几个小辈私下里背着冯家长辈做下的事情。刚才,族长的幼孙已经叫天香楼大掌柜过去,说明日晌午让他们天香楼东家过来,应该是要强买天香楼了。”刘管事道。看起来,都不用辛苦刘管事设局,明日晌午便是最好的时机。冯亦程耳朵动了动,眸色一沉,转身的同时猛地将泛着寒光的长枪掷出。萧容衍立在原地纹丝未退,偏头躲开长枪锐利的枪头,单手稳稳抓住枪身。刘管事忙低头规规矩矩向后退了两步,心中大骇,这萧容衍的身手似乎太好了些,靠他与大哥如此近,他竟然丝毫未曾察觉。喘着粗气的冯亦程见是萧容衍,眉目间戾气疏散:“萧先生喜欢如此不声不响的出现?”萧容衍一手端着黑漆大方盘,将手中的银枪丢给刘管事,立在门口不再上前,道:“今日见冯大哥胃口不佳,特地让人炖了红枣燕窝给冯大哥送来。”“怎好劳烦萧先生。”“冯大哥与衍有恩,这都是应该的。”萧容衍笑着看向刘管事。刘管事将银枪靠墙而放,上前接过萧容衍端来的红枣燕窝,笑着说:“多谢萧先生,时候不早了,萧先生应早些歇息才是。”冯亦程想起萧容衍的玉蝉,解下腰间的荷包,喊道:“萧先生……”“冯大哥有何吩咐?”萧容衍闻声得寸进尺,含笑朝冯亦程的方向走去。刘管事连忙跟上。冯亦程从荷包中拿出玉蝉递给萧容衍:“此物,乃是萧先生珍爱之物,还是物归原主的好。”萧容衍看着冯亦程手中的荷包,认出那是冯亦程贴身佩戴的,眼底笑意愈浓:“大哥一直贴身带着?”“不知何时会碰到萧先生,故而带在身边,方便奉还。”刘管事重重将汤盅放在石桌上,笑着道:“大哥,趁热用吧,不要辜负了萧先生一片好意。”“玉蝉赠予冯大哥,也是萧某和兄长的一片好意,还请冯大哥莫要辜负。”萧容衍笑道。刘管事:“……”这萧先生还挺会顺杆子爬的!冯亦程凝视萧容衍的眸子,开口:“刘管事,你先下去吧。”刘管事不情愿开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