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爷一怔:“大哥!您可是我的亲大哥……”“我说立刻搬出去,族长的话你都不听了?”族长如炬的目光望着五老爷。五老爷缩了缩脖子,一脸苦笑:“哥……我那个宅子,赌输了……”“混账!”族长气得心口疼,拐杖敲得直响,“之前你求着我将宅子给你赎回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让保证的?!你不是说再也不赌了吗?!”五老爷吞吞吐吐开口:“我这不是想着,反正冯威霆一家子也不回来,祖宅空着也是空着,我们一家子也是冯家子孙,怎么就不能住了。”族长被气的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捂着心口道:“你要是还想救你的孙子出来,就赶紧给我滚出祖宅!这一次我亲自拿着祖宅的房契去大都城,就算是舍了这张老脸,我也要求着冯亦程把那些孩子们放出来。”“那我那一大家子住哪儿啊?”五老爷问。族长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失望至极:“你这些年手里有多少银子你真当我不知道?四天前你才从王家手上强夺了人家带温泉的那处庄子,还有那几百亩良田!我不管你是搬到庄子上住也好,还是去买宅子也好!总之五月初一之前,给我滚出祖宅!”族长一锤定音,吩咐人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他亲自前往大都。“长兄,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同萧先生打个招呼吗?”冯锦稚问。“已经派人去贵宾客栈,同萧先生说一声了。”冯亦程侧头看了眼冯锦稚,“你对这位萧先生似乎很有好感?”他看着幼妹笑了笑。冯亦程刚出朔阳城,就见太守一行人在城外候着。见冯亦程一行快马而出,太守忙上前行礼,拦下了冯亦程的马:“见过世子……”冯亦程坐于马背之上,并未下马,似笑非笑看着太守:“太守倒是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啊?”“不敢,听闻世子要离开朔阳回大都城,但最近朔阳地界儿上并不安全,已经发生了多起匪徒拦路杀人抢财之事!下官担忧世子安危,特带来精兵一百护送世子回大都。”太守笑盈盈道。“太守好意心领了,小小匪徒,不足为惧……”冯亦程一副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太守抬头看向唇角含笑手握缰绳的冯亦程:“请世子切勿小瞧这些匪徒,前一阵子就连最有名的震天镖局都吃了这群盗匪的亏,还是小心为上啊!”“知道了。”说完,冯亦程便快马离开。这匪徒闹事才刚刚开始,等到冯亦程回朔阳之后……用不了多久纪庭瑜便能将“匪徒闹事”变成“匪患”,如今大梁陈兵鸿雀山意图不明,张端睿将军带兵前往春暮山,晋廷怕没有余力腾出手来收拾匪患。那个时候,就是冯亦程为国出力的时候了。冯亦程一行人快马而行,行至人烟稀少的山道,冯亦程让其他人先行,自己带着冯锦稚和两个死士前往同纪庭瑜约定地点见面。纪庭瑜胆子不小,将冯亦程约在了他们的扎营地点,山路险且阻,难行陡峭,天快擦黑冯亦程才到。冯亦程与纪庭瑜立在山上,望着这一片地势。“这巍岭一片,唯这牛角山的地形最好,位于巍岭正中央,山顶平坦广袤,四周地势险阻,四面陡峭,下面便是河,可开垦梯田于平时耕种自给自足!等到将来招来的人多了,也不怕粮食跟不上!”纪庭瑜言辞间透着十足干劲。借着还未暗下来的天色,冯亦程看着这地形,想到自己刚刚进来时的艰难,点了点头:“你建的这支队伍,在精不在多,我打算……按照当初建虎鹰营的初衷来培养,却又不同于当初的虎鹰营的军队。”纪庭瑜一怔,他原本以为,他只是负责闹“匪患”而已。冯亦程转头,暗藏锋芒的眸子看向纪庭瑜。“南疆有沈良玉按照五叔练兵的方式来训兵,这里……你没有沈良玉在军中挑选好苗子的便利。便需通权达变,按照我的训兵方式,练出一支,战斗力能与虎鹰营旗鼓一较高下的致胜奇兵。”纪庭瑜不知道为何,看着大哥沉静如海的眼神,莫名心跳快了几拍。冯亦程与冯锦稚刚回大都城,便听董氏说,四月初十也就是明日,西凉公主李天馥要入太子府。李天馥和陆天卓有私情之事,冯亦程心知肚明。不论他是否真的忠于太子,此事都应该告知于太子,以免李天馥借太子生事。“你走那日太子府送来的请柬。”董氏坐在临窗软榻之上,端着茶杯,见冯亦程换了衣裳出来,放下茶杯道,“你的恩师崔老先生,那日在武德门前替你说话,随后太子也帮着你说话,国子监那些生员羞愧难当,以后应该没有人会再拿你焚杀降俘说事了。”“太子称,当时战况紧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不杀那西凉降俘,晋队必会被反灭。若当时你们出征有二十万之众,甚至是十万,你都不会行杀十万降俘之事。”董氏笑了笑,“太子此次随军出征,没有人比他的话更令人信服了。”冯亦程回府之时,这些事就已经听春桃叽叽喳喳说了一遍了。恩师站出来为冯亦程说话,是出于情分。太子为何会站出来替冯亦程说话,冯亦程也明白,不过是为了卖他一个好罢了。“我回来时已经听春桃说了。”冯亦程也坐在临窗软榻上,接过春桃递来的茶杯,问,“吕元鹏的案子出结果了吗?”春桃将黑漆方盘拿在小腹前,摇了摇头,轻声慢语回禀:“虽然还没审出结果,但老仵作刘三金查明,林信安死于窒息,与之前的吕公子所伤并无关系,可能因为这还不足以证明林信安不是吕公子所杀,所以这个案子大理寺卿还在查,应该不日就会出结果。”“你和小四这一趟回宗族,没受气吧?”董氏生怕儿子儿受了族长的气。“阿娘放心,没有。”冯亦程对董氏笑了笑,“用不了多久,宗族应该会来人奉上祖宅房契。”儿子办事董氏一向放心,他点了点头,只要儿子没受气就好。“以后,阿娘对宗族的人也没有必要那么客气,当初祖父就是对宗族之人太过客气,才会纵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蹬鼻子上脸。宗族之人……欲壑难填,又惯会得陇望蜀!如今我们只剩孤儿寡母,若是还一味对他们包容,他们还以为咱们是怕了宗族,只会更肆无忌惮。”董氏也早就受够了宗族的气,点了点头:“这个道理,阿娘懂……”董氏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可公公冯威霆在世之时,再三强调一族之和睦,于百年将门之家而言,多么重要。因为只有家族和睦,疆场拼杀的男儿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全力杀敌。董氏自幼承训于董老太君,更知道世家立世,宗族和睦多么重要。可朔阳冯氏那样的宗族,与悬疣附赘之物有何区别?当天下午,吕元鹏的案子告破,林信安乃是死于他人之手,而林信安亲生母亲贪生怕死受人胁迫,这才诬告吕元鹏。具林信安的生母所述,林信安之前不知道从哪儿拿回去了五百两银子,说有位高权重之人让林信安在繁雀楼宣扬冯亦程杀降俘之事,败坏冯亦程的名声。谁知,此事被吕元鹏搅和不说,还被打了一顿,林信安就气不过讹了吕相府一笔银子,可就在四月初二午时,有人悄无声息闯入他们家中,用贴加官的方式闷死了林信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