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攥住冯卿玦的手,弯腰搂住冯卿玦轻抚着他的脊背,哑着嗓音道:“你和阿雲能活着,长兄……长兄已经很欣慰了,总算我冯家男儿,没有尽数折损南疆!活着就好……”“七哥!”冯锦稚跪在冯卿玦身旁哭喊着冯卿玦,用抱住兄长,哭得喘不上气来。“小四……”冯卿玦一手抱住冯锦稚,闭上眼也无法忍住眼泪。冯卿玦跪地未起,因为亲人的怀抱,再克制不住心中悲痛,他紧紧咬着牙不愿意哭出声却还是弄湿了长兄的衣衫。兄弟三人哭成一团,良久之后,才坐于凉亭之中,听冯卿玦说起南疆之事。冯卿玦与冯卿雲受命带骑兵绕川岭直奔西凉云京,杀西凉一个措手不及。可,行至荆河两人察觉有异,欲折返回护冯卿瑜,却遭遇埋伏……冯卿玦坐骑护主而亡,自己也身受重伤,他让冯卿雲舍他逃命,可冯卿雲却说祖父有命,不论何时,庶护嫡,他们既然赶不回去护住五哥冯卿瑜,那冯卿雲便舍命护七哥这位嫡子。战况危及,冯卿雲只能匆忙给冯卿玦换上普通士兵甲胄,将他推入荆河……给他博一线生机。后来,冯卿玦被奴隶贩子所救,奴隶贩子见冯卿玦身上有值钱的物件儿全都拿了去,倒也不算是黑心,好歹给冯卿玦请了大夫给医治,总算是救了冯卿玦一命。这期间,冯卿玦几次想走,想回南疆战场去,可他身体弱到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跑。直到冯卿玦在蒙城市集上,出手救那姑娘,反被萧容衍救下。“萧先生?!是大魏富商萧先生吗?”冯锦稚双眼放亮。冯卿玦看得出冯锦稚似乎对萧容衍的身份不知,便也没有挑破,点了点头。“长兄,萧先生真的是我们冯家的大恩人了,三番两次的帮我们!”冯锦稚是打从心底里敬佩喜欢萧容衍。冯亦程没有吭声,想到燕沃大饥荒之事,对冯卿玦道:“燕沃饥荒,我已经写信给沈叔,让他派可靠之人趁此次梁王赈灾之时,引部分还未涌入平阳城的流民去幽华道,让你接手安顿,粮食沈叔和卫将军会想办法提前给你送过去。”“长兄……我已着手在做了。”冯卿玦道,“兵源于民,祖父说过的……我都记得。”冯家世世代代的志向,深刻在每一个冯家子嗣的骨血之中。所以,长兄要做什么,又在布局什么,未来又图什么,他都知道!哪怕他们姐弟不相见……他也知道如何做。于铜古山、中山城和白龙城之地练兵,首要便是兵源。“不过大燕似乎早已开始引流民了入燕,已经有部分流民入了大燕。”冯卿玦缓缓说于冯亦程听。燕沃离平阳城近,离大燕也近。此次大燕开下了大功夫,派人在流民之中宣扬,大燕欲引民入燕,凡入燕者,皆享大燕新政,得良田房屋,免三年赋税。大燕姬后的新政,激励农耕,以人头划分耕田面积,使得百姓人人有田耕种,且能献耕种良策使百姓增收者得爵,使得大燕家家存有余粮。列国贵族倒是知者甚多,可百姓知之甚少,且就算知道……只要日子还过得去,谁又愿背井离乡。然如今,燕沃饥荒,灾民存亡之际,大燕愿意伸出援手给百姓活命之机,灾民自然涌入大燕。随后,等百姓体会到姬后新政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也自然就舍不得离开大燕,成大燕之民。其实天下百姓要的都很简单,四个字,吃饱穿暖。冯亦程抿了抿唇,看来……大燕和萧容衍得到燕沃饥荒的消息,要比大晋朝廷和他早的多啊。他甚至猜测,上一世灾情始终未曾报到帝都,是否因为科举舞弊案未曾爆出,且灾民大多被引入大燕,未曾发生暴乱。而此次,科举舞弊案……实在太需要有什么更重大之事,转移百姓视线,以此来给文振康一个活命之机,李茂这才允许燕沃饥荒浮出水面。“我沿途在边疆零星不为人知的村落,找到了冯家军不少弟兄,命他们将部分流民带回选好的藏兵之地,有沈叔和卫将军他们帮忙,正在建屋……开田。”这对冯亦程而言,实在是一个喜讯。冯卿玦没有同冯亦程说,他之所以不放弃还在搜寻,是为了找回被打散的冯家军兄弟,也是为了找一找冯家可能留存之人,冯家十七子……他不相信除了他和冯卿雲之外,再无生还者。以冯家军的忠勇,必会舍命守护他们这些少年将军。冯卿玦此次回来,不过是为了给冯家报个平安,他不能贸然回大都冯家,便日夜兼程专程赶在关雍崇老先生大寿前一日来这安玉山等候冯亦程。他知道长兄有孝在身,明日必不会出席关雍崇老先生寿宴,但长兄定然要在前一天来为老先生贺寿。短暂的相聚之后,冯卿玦便要赶回南疆,为将来做准备。尽管冯亦程和冯锦稚都不舍,还是送走了冯卿玦。回程时,正午骄阳正烈。冯亦程挑开马车帘子,望着窗外碧水绿湖的美景,心境缓缓平和下来。萧容衍动作和消息的确快,这大概就是商铺遍天下的好处……这列国萧氏商铺,全都是大燕的消息来源。大燕有萧容衍这样目光长远的辅国之臣,有慕容彧那样的君主,难怪……最后大燕会成为凌驾于列国之上的强国,三国联合……亦不能撼动其分毫,反而给了大燕发兵灭国的口实。他放下帘子,闭目沉思。天下格局将变,来日逐鹿,不知谁人能问鼎中原。冯亦程一行人刚回府,就看到正欲离开的月拾。月拾见冯亦程下了马车连忙对正要上马车的萧容衍喊道:“主子,冯大哥回来了!”萧容衍回头,见冯亦程扶着春桃的手正下马车,亦是转身走了下来,对冯亦程一礼:“世子,县主……”“萧先生!”冯锦稚倒是很高兴见到萧容衍。“萧先生。”冯亦程得体浅淡询问,“萧先生从府中刚出来?”“正是……”萧容衍朝着冯亦程走近了几步,“昨日世子将铁沙袋丢在了太子府,今日衍特地给世子送来,不成想世子去了安玉山。”“有劳萧先生。”冯亦程对萧容衍浅浅颔首。“衍此来,还有一事请世子帮忙……”萧容衍深沉的眉目望着冯亦程,“此次衍派人从朔阳采购意图运往大梁的白茶,中途被人劫了。如今朝廷忙着燕沃饥荒和大梁陈兵鸿雀山之事,太子称……怕是无暇顾忌山匪之事,可衍在大梁的生意略有些着急,不能出差错,且此次衍所需白茶数目大,朔阳是世子祖籍,不知可有相熟的世代经营茶山之家?”被劫了?冯亦程眉头抬了抬,想到了纪庭瑜,难不成是纪庭瑜带人劫的?可萧容衍手下高手如林,他的人护着的货品……数目还不小,又是怎么纪庭瑜所带之人劫走的?冯亦程抬眸看向眼底笑容别有深意的萧容衍,立时明白了萧容衍话里的意思。他反问:“冯家祖籍虽在朔阳,却从未居于朔阳,萧先生如此聪慧善察之人,竟会不知?”“衍既然来找世子,自是相信,此事……只有世子能助衍一二。”萧容衍就差没有将话挑明,他知道劫他货品的“匪徒”,是冯亦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