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明白。”冯亦程起身扶着春桃的手,朝清辉院走去。卢宁嬅心神不宁坐在偏厅喝茶,一看到冯亦程进门这才稳住心神,起身行礼:“大哥。”“姑姑……”冯亦程还礼,“姑姑刚从宫里回来,去见过祖母了吗?”卢宁嬅同冯亦程一起坐下,摇了摇头:“大长公主说,让宁嬅同大哥商议。”冯亦程知道祖母这是让他来用卢宁嬅的意思。春桃挑开湘妃竹帘进来,给冯亦程上了茶,行礼后规规矩矩退出门外守着。“姑姑今日进宫,陛下可是详细询问了姑姑关于起死回生药之事?”冯亦程端起茶杯问。一提到这个卢宁嬅心头便发紧,他点了点头,还未开口就听冯亦程又道:“可是还问了,如今还在我们府上的……纪姑娘都曾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卢宁嬅抬头望着正徐徐往茶杯中吹气的冯亦程,他垂着睫毛极长的眼睑,神色从容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大哥竟然猜的……几乎不差。”卢宁嬅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猜的自是差不多的,冯亦程对那位身处高位,手握皇权的皇帝陛下多少有些了解。人人都怕死,而纪琅华也是抓准了皇帝怕死之心,所以才利用如今大都城内最受人瞩目的镇国世子府来一博,引皇帝知道此事。卢宁嬅垂着眸子,紧紧攥着裙摆的手略有些发抖:“大长公主早早让蒋嬷嬷教会宁嬅如何利用皇帝的脾性,所以……宁嬅能看出,皇帝这一次似乎格外固执。我不敢强硬的劝,只告诉他这是无稽之谈,可皇帝似乎还是趣浓厚,我怕琅华他……只要一走出镇国世子府,就会被抓入皇宫。”说完,卢宁嬅突然含泪跪在了冯亦程的面前,哽咽开口:“大哥,求你救救琅华,让我进宫都行!琅华这辈子够苦了,不能再让琅华牵扯到这件事里,得让他好好的活着!”看着眼前克制着哭腔的卢宁嬅,冯亦程能够理解,他想要护住自己姐妹的心情,就如同他……“姑姑……”冯亦程放下手中茶杯,轻轻将卢宁嬅扶起,“现在的冯府,还没有办法同皇帝抗衡,稍有反抗皇帝便会将整个冯家连根拔起,而姑姑你……”冯亦程抿了抿唇,低声道:“即便是素秋姑姑站在皇帝面前,皇帝都不见得会为了素秋姑姑放弃长生不死,我们晋国这个皇帝……最在意的从来只有他自己。”即便是在卢宁嬅出现之前,皇帝对秋贵人宠爱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可那是在不涉及到皇帝利益的前提之上。卢宁嬅咬紧了牙关:“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有,但这在纪琅华……”冯亦程郑重望着卢宁嬅,“若是纪琅华见到皇帝,对皇帝说有这颗药是倾家**产从旁人那里得来的,并非自己练就,皇帝试过丹药无用,确认纪琅华只是受骗,他便无事!可若是……纪琅华心存想要留在皇帝身边,他就必然能留在皇帝身边。”若是纪琅华向皇帝自证这丹药是他自己炼就,皇帝必然会试试,若这丹药却无效,他便逃不了一个欺君之罪,便是一个死字……可若是皇帝试后有效,皇帝必会将纪琅华视为最重要之人,纪琅华若是想要再出宫,除非……在丹药没有炼成之前,皇帝便已死。又或者……纪琅华和皇帝一起死。“大哥,要不然就说这个丹药是我给的,我可以……”“姑姑!关心则乱!”冯亦程目光沉着打断了卢宁嬅的话,“与其我们在这里想办法耗费精力,姑姑不如劝纪琅华打消留在皇帝身边念头。”卢宁嬅泪水险些夺眶而出,他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裳,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就是因为知道劝不动,所以他才会来找大哥……冯亦程深知,卢宁嬅因想护住纪琅华又无能为力,所以才会如此的难过心痛。“我来试试吧!”冯亦程攥住卢宁嬅的手轻声开口,“我来试试劝他。”毕竟,纪琅华是冯卿明护过的人,所以……冯亦程对纪琅华也有不一样的感情在,不想他白白舍命。“多谢大哥……”卢宁嬅道谢,心底却没有抱什么希望。湘妃竹帘被挑起,春桃从外面进来,福身道:“大哥太子府派人来请,说春暮山军报到了。”冯亦程手心一紧,太子派人来找他……是大梁要动手了吗?“让人备马。”冯亦程道。太子将春暮山军报摆在案几前,眉头紧皱,摸不透父皇将军报送到自己这里来是什么意思。“父皇身边的高公公说,父皇在翻看宫内藏书阁中的一些古籍,似乎是在寻找早年关于西凉民间出现过返老还童之事的记载。”太子手指摩挲着座椅扶手,“难不成父皇是已经无心国事了?”方老摸了摸山羊须,转身朝向太子方向一拜:“老朽倒以为,陛下这是在考教殿下的处事能力,看看殿下能不能处理好此次大梁与我晋国锐士发生的小摩擦,不让此等小事变成大战乱。”坐于方老对面的秦尚志忍住翻白眼的意图,拱手对太子道:“殿下,若说陛下这是在考教殿下,倒也说得过去,但是殿下需要先明白为何大梁要选在此时挑衅,且处置之时……不能只想着大事化小,更要考虑如何行事才能不损国威,任先生您说呢?”任世杰坐在方老一旁正好生喝茶,突然被秦尚志这么一点,手一抖茶水差点儿撒出来,忙放下茶杯道:“秦先生所言甚是。”方老朝着秦尚志看了眼,又朝身后的任世杰看了眼,忍着那股子不悦道:“殿下想想,南疆一战虽然最后胜了,可我国耗损严重,且兵力不足,陛下现下会希望两国打起来吗?万一西凉与大梁串通一气,我晋国有无这个兵力再一南一北与两国战?”太子点了点头,似乎已经很赞同方老的话。“殿下,镇国世子到了……”全渔小声在太子耳边道。“快请镇国世子!”太子听到冯亦程到了,心情立刻松快不少。若是论行军打仗之事,有谁又能比冯亦程更在行。太子见一身利落素服的冯亦程进门对他行礼,忙道:“世子不必多礼,给世子上茶!”秦尚志同冯亦程行礼后,将太子下首的位置让了出来,请冯亦程坐。冯亦程坐下便问:“春暮山出事了?”全渔亲自拿过军报,恭敬递于冯亦程。他道谢手握军报细细浏览。大梁和大晋双方夜巡的骑兵在春暮山以北发生摩擦,双方动手后,大晋一骑兵被大梁兵卒刺死,大晋的夜巡骑兵便将大梁的兵卒全都给抓回军营中,张端睿将军与大梁的带兵主帅荀天章面见,张端睿将军深觉杀人偿命,荀天章却非要将人完好无损带回,称大梁的人他们大梁自会处置。张端睿将军觉得事关重大,便让人快马带军报回来,请陛下圣裁。冯亦程看完军报,合了手中军报放在一侧,沉着问道:“此事不知道张端睿将军有何疑虑,竟需陛下圣裁?既在春暮山以北发生摩擦,那便是大梁兵卒擅入我大晋境内,死有余辜!荀天章要人……把头颅送过去就是了。”太子手指跳了跳。方老心难免想起冯亦程瓮山峡谷焚杀西凉降俘之事,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