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能,镇国世子不是都去了嘛!你们忘了……刚才主帅阻止镇国世子前去救人的时候,镇国世子可是说了……冯家军的道义,就是绝不舍弃任何一个同生共死的浴血同袍!镇国世子肯定会将咱们百夫长还有高义县主救回来的!”“之前南疆之战时,在伤兵营里就听冯家军说,镇国世子和咱们百夫长一样,打仗的时候总冲在第一个!那冯家的高义世子……更是为了掩护兄弟们顺利平安逃出,带人引开梁军!能跟着这样敢和将士们一起拼命,又不舍弃自家兵卒的将领打仗,心里踏实,怪不得冯家军心那么齐!”“可不是,看看咱们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军们,永远躲在最后面,就想着万一咱们打不过死了,他们好快快逃跑!”原本在杜三保手下,如今是百夫长的伤兵道:“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打仗咱们兵出的力,将帅是指挥,分工不同!”晋军凑成一团正在议论,就听城楼之上突然有人高呼:“回来了!回来了!镇国世子回来了!后面是王喜平将军!”刘宏心下一松,喊道:“快开城门!”龙阳城内等候消息还未休息的兵卒全都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望城门看。乌云蔽月,狂风大作,皆是暴雨即将要来的征兆。一片漆黑之中,冯亦程狂奔而归的一行人,并未点火把,一路迎风快马直奔回程。紧随冯亦程与冯家护卫之后的,是王喜平所带高举火把的骑兵。冯亦程马背上,是已经因为精疲力竭晕厥过去的冯锦稚,大约是因为长兄在身旁,马背上被颠了一个七荤八素也没有醒来。半个月了,冯锦稚的脑子始终紧绷成一条线,他在见到冯亦程那一刻终于卸了力,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绕城河上的吊桥伴着铁链摩擦的声音放下,冯亦程一行人快马冲进城中。刘宏已经带人从城楼之上下来,见冯亦程一跃下马,冯家护卫军也一跃下马,忙上前帮冯亦程将马背上的冯锦稚扶下来,架着前往伤兵营。“百夫长!”伤兵看到被救回来浑身是血趴在马背上的杜三保,忙喊了一声上前。“先送他们去伤兵营!”冯亦程道。“是!”卢平下马背起沈青竹就往伤兵营跑。“世子,辛苦了!”刘宏望着冯亦程道。随后,王喜平率部归来,一跃下马,精神奕奕道:“我一看梁军下山,就知道世子已经得手,立刻撤兵。”回来这一路,风越发急,冯亦程不免担忧,问道:“大雨将至,不知主帅是否已经疏散百姓,派人前去收麦,毁梁军粮道?”刘宏颔首:“放心吧!都已经派人去做了!果然和世子预料的一般无二,梁军……是想要水淹龙阳城,且派去挖渠的人不少,怕是欲趁着天黑一夜之间挖好渠,意图尽快结束龙阳城之战。世子快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后面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呢!”“对了!”刘宏突然想到南城门外的冯家护卫军,“龙阳城守城将军刚刚来报,说南门外有几个冯家护卫军护送了一位姑娘前来,要见世子!”冯亦程回头吩咐离他最近的冯家护卫军:“你去看看!”说完,冯亦程对刘宏抱拳告辞,朝着伤兵营的方向走去。回来这一路,冯亦程检查了冯锦稚身上并未有大伤口,想来是因为太累才晕了过去,倒是沈青竹为护冯锦稚伤得不轻,冯亦程实在是放心不下。冯锦稚的确没有大碍,就是太累太困,睡着了,除了手背上的烧伤之外,其余在身上的军医不好检查,可脉象倒是还算平稳。沈青竹身上刀伤、箭伤都有,加上筋疲力竭,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倒下,军医说情况有些不妙。冯亦程看着面无血色的沈青竹,对军医道:“拉一道帘子,我进去检查沈青竹伤口,告诉你他身上的伤口情况,你教我应当如何处置。”“可行!”军医颔首。帘子拉好,冯亦程刚脱了盔甲用热水净手准备进帘帐内,就听道纪琅华的声音:“大哥!”冯亦程回头,见风尘仆仆的纪琅华小跑过来:“大哥!我在大哥出发后就紧跟着出发了,还是没有能赶上大哥!”纪琅华看了眼帐子:“是四姑娘受伤了吗?大哥放心交给我!”朔阳城时,纪琅华知道冯亦程出发前往北疆,他赶忙收拾了行装想同冯亦程一起来北疆,毕竟上了战场就难免受伤,冯锦稚是女子,有他在也可以帮着疗伤!可等他到前厅时冯亦程已经走了,还是董氏当机立断,派冯家护卫军送纪琅华去追冯亦程,谁知道这一追,从朔阳不下马背星夜不歇,竟然追到了龙阳城都没有能追上冯亦程。纪琅华的医术冯亦程信得过,有纪琅华在他就放心了,冯亦程替纪琅华挑开帘帐,忙道:“是沈青竹!辛苦你了!”冯亦程未曾离去,就在帘帐里给纪琅华帮忙。等纪琅华处理完沈青竹身上的伤后,写好了药方,就那么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天还未亮,外面电闪雷鸣,暴雨随之来。冯亦程替沈青竹掖好被角,立在廊下看着这瓢泼大雨,忧心麦子不知道收完与否。闪电烨烨,划破黑夜那一瞬,能清楚看到低头弯腰,冒雨在麦田力收麦子的兵士们,和站在高处举箭以防大梁探子来探的警戒兵。今夜行动一定要快,要悄无声息,这是军令,人人都得遵守。晋军一夜之间收割了麦田,梁军一夜之间挖好了大渠。天刚亮,荀天章的儿子伺候荀天章刚喝完药,便听探子冒雨来报。全身湿透滴答着雨水的梁将匆匆进账,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主帅!探子来报,昨夜晋军毁我梁军运粮通道,只留平明道一条路,怕是要断我军粮草啊!”荀天章拳头一紧,沉默片刻,摇头:“晋军若是想要断我军粮草,应该将粮道全部阻断,只留平明道一条路,分明是想引我军分兵去平明道!”晋军大约是想要先吞掉大梁前去护粮草的兵力,再吞掉粮草,那个时候……大梁兵士无粮下肚,怎么打仗?“元帅眼下应当如何处置?”荀天章拿起帕子擦了擦因为苦药泛酸的嘴角,沉着镇定道:“主力前往平明道,将那里的晋军全部歼灭!招众将领来帅帐议事。”“是!”“渠挖好了吗?”荀天章转头问儿子。荀天章的儿子点头:“昨夜挖渠的兵卒刚回营歇下,儿子也已经派了一营人前去接管,只等父亲一声令下。幸亏父亲昨日当机立断,天还未亮就开始下暴雨,儿子虚活了这四十多年,可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雨!”荀天章的儿子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加龙母河已经到了汛期最鼎盛之时,这雨只要连下一天,水淹龙阳城就有眉目了,一定能尽快消灭晋军。”荀天章又咳了几声,用帕子掩住唇,瞬时擦了嘴角不让儿子看到帕子上的血迹,强撑着打起精神:“速战速决吧!只要能拿回玉山关,为父就死而无憾了!”荀天章时日无多,心中不免焦急。“会的!”荀天章的儿子替父亲轻抚着脊背,低声道,“父亲好好喝药,咱们大梁锐士在父亲的带领一下,一定能够拿回玉山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