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诉二姑娘,将梁王府采买大量硝石制冰,欲做冰雕献于皇帝,博皇帝欢心之事,大肆宣扬出去!要快!让人称赞梁王孝顺皇帝之心当是众皇子表率!”暗卫应声之后,便消失在了清辉院中。守在清辉院外的两个婆子正准备偷懒,坐在石墩上打算剥花生吃,突然听到清辉院门开的声音,连忙将帕子里的花生塞进怀里,低眉睡眼行礼:“大哥有何吩咐!”“你去让人备两匹马,在北偏门候着!”冯亦程看着另一个婆子,“你去唤四姑娘来北偏门见我!”今日冯亦程和冯锦稚得以册封,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从正门走太过引人注目,只能从北偏门出发。“是!”两个婆子手脚麻利领命办事。冯亦程衣裳都来不及换,在偏门前等到来匆匆跑来的冯锦稚,压低了声音叮嘱:“你去一趟太子府,告诉太子,外面正在传,梁王要亲手做冰雕博皇帝欢心,其孝心是众皇子表率!而刚才梁王入宫,似乎是要向皇帝求赐婚圣旨,娶大理寺卿董清平之女……登州刺史董清岳的侄女董葶珍。梁王已开始在皇帝面前争宠,又以姻亲为谋划……意图拉拢登州刺史手中兵权,夺嫡之意逐渐浮出水面,请太子堤防!”“什么?!”冯锦稚瞪大了眼,“葶珍姐姐不是要和陈太傅家的孙子陈钊鹿说亲了吗?怎么又扯上梁王了?”冯亦程来不及同冯锦稚解释,只道:“别问那么多!去吧!马已经备好在门外。”“好!”冯锦稚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长兄,我要不要请太子进宫阻止?”“照长兄的话说,说多了……反倒显得刻意,自会有人提醒太子入宫!”冯亦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不经意向太子殿下提一提,当初皇帝寿宴之上,梁王送到皇帝身边的秋贵人,三番四次出言相助闲王和柳若芙,不知道梁王在私底下是否已经拉拢了闲王。”“我知道了!长兄放心!”冯锦稚一溜烟窜了岀去。冯亦程快马赶到董府时,董清平正坐在在后院桂花树下同董卿元下棋。听说冯亦程来了,直接去了董葶珍那里,倒有些意外:“这兄妹俩不是刚见过?来了也好……让夫人准备准备,留阿宝用饭,阿宝以武得封,他母亲不在,咱们得替阿宝好好庆贺庆贺!还好长生和长庆带着两个妹妹刚走,应当还未到燕雀楼。”说着,董清平转头吩咐长随:“你去追上去燕雀楼参加斗诗会的两位公子和姑娘,就说镇国公来了,让他们回来!”今日燕雀楼里有斗诗会,大都城里的公子哥和青年才俊都去凑热闹,按照惯例自家有姐妹的也早早定了雅间儿,让姑娘家也能去看个新鲜,万一有钟意的也可做将来婚嫁之选。这不,董长生一直等着三位妹妹回来,想带他们一起去,谁知道董葶珍一回来就说今日不去了。董长生还以为董葶珍因正要与陈钊鹿议亲的事羞涩,怕和陈钊鹿碰到,便也没有勉强他。董葶珍坐在妆奁前,手里攥着梁王送他的玉镯子,痴痴的笑。“姑娘!姑娘……表大哥来了!”董葶珍的贴身婢女海棠小跑进门,行礼后道,“表大哥已经进了院门了!”“表哥?”董葶珍忙将手中的玉镯收紧红木盒子里,起身朝外迎了两步,就见一身便服身姿飒飒的冯亦程进了院子。“表哥?!”董葶珍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满面春风朝冯亦程迎去,“才刚见过,表哥怎么来了?”“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吧,我有话同你说!”冯亦程望着董葶珍,柔声道。见冯亦程神色郑重,董葶珍颔首让海棠带伺候的人都下去,将门窗关紧,在临床的罗汉**坐下。“表哥,出来什么事?”董葶珍柔声询问。“你心仪之人……是梁王?”董葶珍心头秘密陡然被挑破,搭在小几上的手收了回来,紧紧攥在小腹前,道:“表哥……既然表哥知道了,我也就不瞒表哥了,我与梁王的确是互有情意。可是我……”“葶珍,我今日来,并非是因为觉得你同梁王在一起会让我难堪才来的,也并非为了阻止你,我只把事掰开了同你讲一讲,以你的聪慧定能判断出……应当如何处置你们这段关系,表哥绝不干涉可好?”冯亦程声音徐徐。董葶珍一直都是众多姐妹中最为温柔聪慧,也最不让人担心的一个。更何况,冯亦程与董葶珍虽为兄妹,到底不是一同长大的,不能用对待自家人的方法来强硬与董葶珍说梁王。见冯亦程并不强势,只说讲道理,董葶珍揪着帕子点头:“表哥请说。”“在你的眼里,梁王大概是一个受人欺负的可怜虫,你一向心善,起初只是可怜梁王,可梁王却将你视为此生全部,你从不忍心到动了心,想护住这可怜的梁王,让旁人再也没法欺负梁王,表哥说的可对?”冯亦程问。“表姐,梁王是真的可怜!他……”董葶珍想到梁王过得那些日子,眼眶就止不住发红。冯亦程点了点头:“我知道,但凡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家,听了梁王的遭遇都难免心生同情,而我要同你讲的,是梁王诓骗我贴身侍女春妍,将那所为情信放入我祖父书房之后的事情。”董葶珍紧紧攥着帕子,咬唇不吭声。“梁王说被人蛊惑,欲救信王,这才要攀诬我祖父通敌叛国,通敌叛国抄家灭族的大罪,梁王会不知道吗?一个能仿他人笔迹之人,会是个废物?再说梁王身边的护卫高升……高升在大都城内看管刘焕章,被我乳兄擒获,高升为避免刘焕章反水转而杀了刘焕章!我乳兄带着刘焕章的尸体和高升去敲登闻鼓之事,想必你也还记得!”“高升其武功高超,即便是我的乳兄加上冯府的精锐,也是损兵折将才将高升拿下,这样的人物甘为梁王效命,梁王会是个草包吗?”董葶珍不吭声,手心起了一层细汗。“大殿之中,我乳兄呈上一封梁王的亲笔信,用词杀伐果决,称……刘焕章若不从或意欲以全盘拖出与梁王合作之事要挟,梁王必要刘家全族与刘焕章黄泉相聚!且从梁王府的仆人回去报信,梁王书写,到那封信送出梁王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梁王在大殿之上面对我祖母大长公主的逼问,也没有能解释清楚……那封信到底是旁人口述他执笔,还是他亲自所书!”“秦德昭合谋在南疆粮草上动手脚,以致大军被困无粮可食,而梁王亲笔所书那封信里,虽无实证,言辞隐约能看出梁王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冯亦程看着董葶珍逐渐苍白的面色,低声道:“人之间情义二字最为可贵,尤其是女儿家的情义,不该成为阴谋的牺牲品!而整个董家……也不该成为梁王夺嫡路上的牺牲品!成亲嫁人,说起来是一人之事,可也是关乎全家之事,尤其是沾上夺嫡二字,成……一人为王,跟从者不见得会落得好下场。败……皆为囚徒,跟从者又有几个能平安善终?”董葶珍垂着眸子不抬头,那句……既然如此冯亦程又为何要跟随太子的话,被董葶珍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