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生……如此安排可好?”冯亦程笑着问。“谨遵国公吩咐!”蔡子源叩首。“如此,我便派人去左相府说一声,也多谢左相送来蔡先生的好意!”冯亦程放下茶杯,不紧不慢从正厅走了出来。郝管家见冯亦程视线看过来,连忙上前:“大哥……”“派人寸步不离的照顾好这位蔡先生。还有左相府那两个护卫,放去新兵营吧,让沈晏从好好照顾照顾!”冯亦程说完,回头朝伏地不动的蔡子源看了眼,“派个人去左相府说一声,蔡先生以后就留于朔阳了,多谢左相送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谨遵大哥吩咐!”郝管家道。冯亦程军营里如今正却能教人识字的先生,也缺能训练新兵的好手,李茂把人都送到朔阳来了,他不用岂不是对不起李茂的心意了。冯亦程的脑子里,还全都是历年戎狄劫掠之事,戎狄劫掠一般在九月左右,此时晋国百姓秋收结束,而戎狄人要为过冬做准备,当人是趁着战马膘肥体壮之时前来劫掠。如今已经七月末,用不了两个月登州军怕是要面对一场硬战,就是不知道舅舅不会按照他所说,疏散百姓,弃城而逃。冯亦程从前院回到拨云院时,冯锦稚正惴惴不安在院子里的树下坐着等冯亦程。一见冯亦程回来,冯锦稚匆忙放下手中盛着酸梅汤的甜白瓷汤盏,朝冯亦程跑去:“长兄!”“专程在这里等着我?”冯亦程随冯锦稚一同往上房走。冯锦稚点了点头,乖巧将湘妃竹帘撩起来,等冯亦程进去后,跟着也跨入了上房:“上次长兄不是让我收拾冯岐云,还不让和宗族之人对上嘛!”见冯亦程在临窗软榻前坐下,冯锦稚也跟过去坐在冯亦程对面,没个正形趴在黑漆方几上,道:“我绞尽脑汁这几天,终于想到了个好办法!我想让刘叔设个局,让冯岐云出城……教人假冒劫匪,一刀结果了冯岐云就是了!如此冯岐云死于山匪刀下,可不就与我们无关了!”冯亦程倒也没有打击冯锦稚,又问:“冯岐云此前被山匪劫过,愿不愿意出城?你打算让刘叔设个什么局?怎么设?你可有想过?”冯锦稚被冯亦程问得稍微有些懵,想了想之后,对冯亦程道:“这个乌管事说,冯岐云似乎很想知道我们上一次去剿匪的时候,是否找到了在大都城时从我们冯家坑来的两银票!长兄觉得我用这件事设局怎么样?”冯亦程颔首:“当然可以,你可以好好想想如何设局,不必这么着急,郝管家、刘叔你都可以用,长兄信你。”冯锦稚听到冯亦程这“信你”二字,不自觉挺直脊梁,长兄眼中温润的笑意,并非是哄孩子那般,长兄一如既往相信他,他便一定要办好给长兄看!“哎呀!差点儿把正事忘了!”冯锦稚忙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给冯亦程,“我今儿一早去校场看了一圈,回来的路上遇到急急忙忙的月拾,月拾说是萧先生命他来冯府给长兄送信,我见他着急,就自告奋勇领了这个差事,将信给长兄送来了。”冯亦程接过信,大约是和萧容衍已经定了终身的缘故,怕萧容衍在信中写些什么被冯锦稚看到,他对冯锦稚道:“没事了便回去吧,多陪陪三婶儿!”“长兄要偷偷看信呀!好……我走!”冯锦稚偷偷笑着给冯亦程行了礼,欢快从拨云院出来,朝自家娘亲的院子小跑去了。冯亦程搁着透光的菱花窗棂,见冯锦稚跨出院门,这才将手中的信拆开来。萧容衍铁画银钩似的笔迹入目,冯亦程眉目间就染了笑意。萧容衍在信中告诉冯亦程,这几日绞尽脑汁也未曾想到登门的借口,不能夜闯冯府,又不能来的太过频繁,对冯亦程甚是思念。他说,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戎狄,今日事忙恐无法亲自前来同冯亦程告别,希望冯亦程能爱惜身子不要太过操劳,等他回朔阳。冯亦程将萧容衍的信点燃烧毁,大致能猜到萧容衍去戎狄,可能是给驻守在戎狄的大燕守军送粮食。毕竟冬季马上就要到了,虽说或许北戎会为大燕将士送粮食,可萧容衍谨慎定然会做万全准备,不会让大燕军队被粮食掣肘。看着逐渐将信纸吞噬的幽蓝火苗,他不免又想起登州,不知道是否应该亲自走一趟登州,与舅舅促膝长谈一次,以舅舅的胸怀,若是知道皇室有多昏聩,甚至已显亡国之象,定然会提前筹谋,于乱世之中设法护登州百姓。那日和董长澜将话没有说的更透,是因为隔着个人传话,容易词不达意。可他是不能轻易出朔阳,他只要离开,便会立即有人将他的行踪送往大都城。冯亦程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信纸,细细琢磨。下个月就是中秋了,或可与母亲商议商议,借着给登州外祖母和舅舅送中秋节礼,或者是去接外祖母前来朔阳小住,去登州一趟。出发去登州之前,可以派人给太子送个信,就对太子说……为了防止太子有什么急事送信来说朔阳他不在,再赶往登州浪费时间,如此倒也合情合理。当晚冯亦程陪董氏用晚膳时,同董氏说了想去登州送中秋节礼,接外祖母东老太娟来小住的事情。董葶珍颇为意外:“长澜哥哥走的时候姑母不是已经让他将中秋礼带回去了,表哥去登州可是担心戎狄秋季劫掠之事?”董葶珍聪慧,经梁王一事更是将冯亦程视作自己的亲哥哥,在董氏和冯亦程面前说话便没有避忌什么。冯亦程点了点头,对董氏道:“那日我同长澜说的不够深,中间传信又怕出事,最好的便是亲自走一趟。”“北疆刚回来几天,你这又琢磨这要走……”董氏眉头紧皱颇为不满意。“北疆是战场,登州是外祖家怎么能一样。”冯亦程笑着给董氏夹了一片笋片。董葶珍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那日长澜哥哥走的时候,多少人看到了车队是载满的,表哥不如就说……我闹脾气,要去登州,表哥送我过去!或者……说我和小四闹脾气拌嘴也是可以的!”“姐妹拌嘴?这要是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董氏不赞同。董葶珍细思了片刻,抬眸:“那便称表哥送我去登州,就说我梦到祖母,想念祖母了……”“葶珍就不要去了,我快马去,这一路颠簸你怕受不了。”冯亦程打定了主意,“你就在朔阳好好陪着母亲,我接了外祖母快回就是了。”“这次还是带着小四吗?”董氏知道儿子的性子,一旦下了决心谁都拦不住,“将卢平和刘管事也带上吧!”“这次就不带小四了,带上平叔和青竹吧!”冯亦程想了想还是将刘管事留下给冯锦稚用。董氏心口闷的厉害,点了点头:“去吧!”“阿娘……”冯亦程攥住董氏的手,对董氏笑了笑,“今岁戎狄定然回来劫掠,登州难免不安稳,我是真的打算将外祖母接来在朔阳住上一段日子,您觉得怎么样?”“你到了登州,问问你外祖母的意思,看看你外祖母愿不愿意来吧!”董氏道。事情定下,冯亦程就往外放出风去,冯亦程要代替母亲前往登州接董老太君来朔阳小住,并派人前往大都送信给太子,让太子若是有急事,直接将信送往登州方向,以免从大都到朔阳,再从朔阳到登州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