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呢?”董长茂侧头看向冯亦程。“长澜说的有理!”冯亦程视线落在董长茂的身上,“就事论事,此事罗姨娘并未参与其中,却在知道事发之后,自发来外祖母院子里请罪,如今还在日头下跪着,就算是真的有失察之罪,也算是受罚了。”董长澜忙拉着董长茂,朝冯亦程一拜:“多谢表哥宽宏!”董长茂被董长澜护着,心中酸涩又温暖,望着自己兄长的目光极为感激。“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不处置罗姨娘了!告诉罗姨娘让他回去好好静思己过,不要再同那罗富贵来往,他若是能如长澜一般为长茂考虑,就自行禁足吧!”董清岳搁下手中茶杯,起身朝董老太君告辞。一行人从董老太君上房散了,冯亦程才将春桃带回房中,春桃眼睛还是肿的。冯亦程望着抽泣不止,还不忘端水来伺候他净手的春桃道:“以后自己的东西要多留心一些,尤其是出门在外,不比在咱们自家府上,难免就有那些不开眼的……想要还用些肮脏手段对付你!”春桃用力点头:“都是春桃不好,给大哥添麻烦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算计到你的头上,怎么能是你给我添麻烦!”冯亦程一边净手,一边看着掉金豆豆的春桃,伸手接过春桃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好了,不哭了!我看啊……等陈庆生回来,还是请母亲做主早早的把你们的亲事办了,也免得我们春桃越长越漂亮,让旁人惦记。”“大哥!”正在哭的春桃脸一下就红了,跺着脚嗔了一句,端起冯亦程净了手的水盆,转身就朝外走。冯亦程低笑一声,心里倒是真真儿将此事放在了心上,也不知道锦桐出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已经太久没有递信,如同断线风筝一般,让冯亦程心底隐隐不安。冯亦程在临窗软榻上刚刚坐下,拿起书籍,还未翻开,就见刚刚满脸羞红躲岀去的春桃匆匆进来,朝冯亦程福身行礼后道:“大哥,卢平带人回来了,请见大哥!”他猛地站起身朝外走,卢平回来了就表示带着消息或者是带着阿瑜回来了。“大哥您慢一点儿!”春桃忙追在冯亦程身后,小跑跟上。冯亦程一路疾行到董府垂花门,就见一身风尘仆仆的卢平立在那里,卢平一看到冯亦程,眼眶湿红,疾步上前便跪在了冯亦程面前,双手抱拳,哽咽到说不出一个字来,可表情已然让冯亦程知道……那鬼面将军,一定是阿瑜!冯亦程顿时热泪盈眶,他强忍住情绪,立在垂花门的位置定了定心神,这才跨了出来,手心里一层细汗。他望着跪在面前的卢平,努力睁圆眼睛不让自己泪水掉下来,可张了张嘴,便是谓语泪先流。“大哥!是公子……”卢平声音沙哑,堂堂男儿这一路已不知泪目过多少次,可是见到大哥确还是忍不住哽咽落泪。冯亦程咬紧了牙关,眼泪如同断了线,他没有吭声,缓缓弯腰扶起卢平,攥着卢平手腕的手不住抖着,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他没回来?”卢平这才忙从胸前拿出冯卿瑜塞给他的羊皮舆图,垂首恭敬递给冯亦程:“这是短暂一面,公子交给属下的!”卢平已将羊皮舆图清理干净,冯亦程手里紧紧攥着舆图,点头却没有着急看,只问卢平:“他可还好?你们都说了什么?”“与公子见面,戎狄军都看着,并无时机说话,公子带着面具,只借机给了这张南戎舆图!公子还好……属下隐约看到公子身上有烧伤,还有那双与大哥如出一辙的眼睛,属下斗胆猜测……那应当是,五公子!”卢平说到此处,鼻翼煽动,忙抬手拭去掉下的眼泪。他知道啊,他知道那是阿瑜……那一定是阿瑜!冯亦程喉头酸胀的厉害,他点了点头:“他……康健吗?”卢平点头,笑中带泪,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实实在在一拳,砸的属下心口都疼,应当是……康健的!”冯亦程也低笑一声,用力攥紧了羊皮图,点头。一定是祖父和父亲保佑阿瑜!让阿瑜活了下来!“平叔辛苦,先回去休息吧!”冯亦程对卢平道。卢平点了点头抱拳离去,冯亦程找了个僻静的凉亭,将羊皮图摊开,细细查看。完全是冯家军记录舆图的方式,那里是近路,那里有水源,哪里又是险地,标注的一清二楚。上面极为细小的字迹标注,那是冯卿瑜的字迹。冯卿瑜的字是冯亦程陪着练的,又怎么会不认得?!冯亦程轻抚着那些字迹,眼泪如同断线,阿娘要是知道阿瑜还活着……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半晌,他突然拿那羊皮舆图,对着强光看了眼,心中隐隐有了份猜测,不敢耽搁立刻命人去告诉董清岳和董长澜,他手上有了南戎最精细的舆图。董清岳让人请冯亦程来了书房。冯亦程将舆图拿出来,对董清岳道:“舅舅,让人将舆图誊抄下来,这图我还有旁的用处。”“我来吧!”董长澜坐在书桌前,亲自提笔誊抄舆图。“这是卢平带回来的?”董清岳立在董长澜身后,仔细看着那羊皮舆图,“你让卢平去南戎腹地,就是为了此事?”书房内,只有董清岳、董长澜和冯亦程三人,冯亦程直言不讳道:“这图,是阿瑜……交给卢平的!舅舅……阿瑜还活着。”董清岳一怔,直起身来,满脸不可思议看向眼眶又红了一圈的冯亦程。董长澜亦是睁大了眼:“阿瑜……还活着?!爹!阿瑜表弟还活着!”冯亦程表情不知要哭还是想笑,他喉头翻滚,点了点头:“是活着!这图便是阿瑜交给卢平的!”董清岳一把拿过舆图,仔细辨别那写的极小的字迹,冯卿瑜的字迹董清岳也认的,他望着那舆图,眼睛通红,点了点头:“真的是阿瑜!”“阿瑜现在人呢?可还安全,有没有受伤?”董长澜着急询问。“阿瑜,便是南戎的鬼面将军。”冯亦程没有藏掖,毕竟登州靠近南戎,将来战场之上,舅舅和长澜难免会遇到阿瑜……若是他们不知情,他日狭路相逢以死相拼,反倒会让阿瑜陷入两难之中,不如如实相告,虽然有风险,可冯亦程信得过舅舅和长澜。“此事,除舅舅和长澜之外,决计不能再有旁人知道!”“我明白!多一个人知道,阿瑜就多一份危险!”董长澜用力点头,“表哥放心,为了阿瑜的安全,我和父亲必定三缄其口,除我父子二人之外,就连祖母也不告诉!”冯亦程红着眼点头。“阿宝,你要誊抄舆图,是否怀疑……阿瑜会在舆图里传信?”董清岳在冯家军里呆过,自是知道冯家军一向有自家的传信方式。冯亦程颔首:“等表弟誊抄之后,我姑且试一试,可又担心毁了上面所画地形,毕竟此次卢平见到阿瑜,两人身边有人没有能好好说说话,若是有信传回自是最好,若是没有……”“没有也不打紧,定然是时间太紧,阿瑜来不及传信回来,如今我们知道鬼面将军便是阿瑜,知道他还活着,这就够了!”董清岳轻轻拍了拍冯亦程的肩膀,示意冯亦程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