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茂是皇帝的心腹,自然是知道皇帝如今没有更换储君的意思,既然如此,高德茂为何不卖太子一个好,若是将来太子登基……必得念他这一次提点,也好让他晚年过得舒坦些。太子眼眸一亮,朝高德茂看去,可高德茂却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目光,微微欠着身子。对啊,他光想着进宫在父皇面前当孝字,却忘了将政务抓到手上才是要事。太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站起身,倒是十分肯放下身段对高德茂行礼:“高公公所言甚是,父皇这里就拜托高公公了,父皇一旦醒来,请高公公立刻遣人来同孤说一声。”“殿下放心,陛下要是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也定然是太子殿下!”高德茂笑道。太子对皇帝叩首行礼之后,才从皇帝寝宫出来,吩咐全渔派人去梁王府,让梁王将一应政务送来太子府交接。全渔领命,立刻派人前去梁王府。太子的马车刚从武德门出来,就碰到驰马而来的冯亦程。坐在马车外的全渔忙转头对马车内的太子禀报道:“殿下,是镇国公!”“快快停车!”马车内太子说了一句。全渔从听闻的马车上下来,将马车车门拉开,含笑朝勒马停下的冯亦程行礼:“见过镇国公!”“镇国公这是要入宫?”坐在马车内的太子朝外探着身子,笑问。冯亦程下马朝着太子长揖一拜,郑重道:“冯亦程是有要事,请见太子殿下!事关重大!”太子见冯亦程神色凝重,心里咯噔了一声,点头:“回太子府说。”来的路上,冯亦程已经想清楚了,既然皇后不想安稳,那就将大都城的水搅浑,他要将皇后胎儿月份不对之事告诉太子!毕竟信王是因为皇后又怀了嫡子才能顺利回大都,而皇后腹中那个所为嫡子……更是被天师称作是神鹿转世,最心慌的便是太子。太子身边那个谋士方老,若是知道皇后腹中之子可能并非陛下之子,定然不会让皇后安宁。冯亦程便着急将如此重大之事告诉太子,再顺便问问军情,顺理成章。太子这一路心惴惴不安,直到冯亦程随太子进了太子府书房,听到太子让全渔去唤方老过来,冯亦程这才道:“殿下,事关皇家颜面,冯亦程还是先说于殿下一人听的好。”太子颔首,在案几后坐下,对全渔道:“全渔,你在外面守着,别让旁人进来!”“是!”全渔迈着碎步带一众太监婢女退出书房。“殿下,殿下曾言……见过皇后身边贴身婢女送符将军出宫,可有此事?”冯亦程在一旁坐下,目光灼灼。要将皇后腹中之子并非皇帝之子的事情引出来,还不能牵扯到卢宁嬅和冯家人,这才是冯亦程的目的。太子点头:“正是!如今那出入宫禁时辰登记的册子还在孤这里。”“后来,陛下坠马昏迷,安平大营符若兮竟然疯了一般当众刺杀太子,全然不顾符家家眷还在大都城,太子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冯亦程眸色灼灼,“太子殿下想想,从皇后怀孕……到召回梁王,再到神鹿中毒,天师诊断出皇后腹中之子乃是神鹿转世,这一连串的事,难道背后就没有推手?”“孤……曾经怀疑梁王和皇后已经联手,毕竟父皇封的那个天师,就是从梁王府岀去的!而如今后宫之中最得宠的秋贵人,也是从梁王府岀去的!”太子眸色沉沉,想起梁王便咬牙切齿,“且当初梁王诬陷镇国王叛国是为了信王,孤不相信梁王如表现那般懦弱无能,想着……这些事情都是梁王和皇后联手做下。”太子手肘担在扶手上,朝冯亦程靠近了些:“可镇国公说……事关皇家颜面,又提起符若兮,难不成……这些事情都是皇后和符若兮所为?”“不敢欺瞒太子殿下,曾经我在年幼之时,曾隐约听祖母提过一嘴,皇后似乎在嫁予陛下……成为太子妃之前,曾经同符将军有过婚约,但此事过去多年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后来太子殿下说起,曾见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婢送符若兮出宫之事,言便觉奇怪……”“再后来,言担心大都城方向会有人做出假冒圣命之事把控安平大营,命卢平在大都城与安平大营要道拦住往来送信之人,却截获了符若兮往大都城送的信!再便是符若兮当着安平大营众将士的面,不顾符家上下死活刺杀太子殿下!我深感奇怪,回大都城见到祖母,头一件事便问了祖母此事,祖母说……当年的确是听说过此事,不过因为在陛下迎娶皇后之后,符若兮也娶了妻室,听符老太君说事自幼订亲,所以当年也只当这是无稽传闻罢了!”太子手心收紧,他已经能猜到接下来冯亦程要说什么了,顿时屏住呼吸。皇后和符若兮?!他们怎么敢!冯亦程看到太子陡然一白的脸色,便明白太子听明白了。之所以搬出祖母大长公主,一来是因为皇帝和太子多少都会信冯亦程的祖母当朝大长公主一些,二来……此事既然是蒋嬷嬷带着魏忠来告诉冯亦程的,祖母定然也已经知道!从卢宁嬅碰到皇后和符若兮私会,到魏忠去查皇后和符若兮的关系,或许祖母只是想要弄清楚皇后为何会找符若兮谋划逼宫,或许……以祖母的睿智,已经怀疑皇后腹中之子是否为皇帝的骨血。可作为大长公主,祖母又已经是冯家人,即便被皇帝托付主理后宫,也不能冒然去盘查皇后,而大长公主绝对不能容许混淆皇室血统的事情发生。不论此事是真是假,都是皇室丑闻,绝不能由大长公主揭开,否则恐怕会连累自己的孙儿们。此事就算是要揭开,也只能由皇帝后宫的人,或者是……皇帝的亲儿子揭开,如此皇帝才不会为了守密杀人,毕竟此事对男人来说,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如今信王回都,皇后腹中子嗣身份不明,梁王欲做壁上观,等着殿下和皇后斗……他好渔人得利,原本我以为太子殿下只要殿下稳得住,立身端直,让人抓不到把柄,设局的人就该着急!可若是皇后腹中之子并非是陛下的,太子出手悄无声息查清此事,等陛下醒来告知陛下,让陛下私下处置……全了陛下的颜面,反倒是大功一件!”听到大功一件四个字,太子打起精神来:“愿听镇国公指教。”“殿下,如今当务之急两件事,其一查清楚当年皇后和符将军曾有婚约之事是否属实,此事查起来并不难,殿下可派人找大都城内的人牙子,翻看他们在陛下和皇后成亲那年,皇后母家和符家……两家家中仆从变动!找出被发卖的老仆,询问一二!”太子一张脸绷着,点头:“当年符将军和皇后有婚约之事要详查,可当务之急是要确定皇后怀孕的确切月份!若是和符若兮出入皇宫,多逗留的那日没有相差,且那段时间父皇又不曾留宿皇后宫中的话……”太子话说一半,又想起皇后自从怀孕后,一直是由太医院的胡太医负责,还有宫宴之上……皇后腹痛难忍,也是说让唤胡太医过来,说是胡太医熟悉皇后的身子和脉象,这话听起来没有错,可要是联系到皇后腹中之子并非父皇的,那便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