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奴颜折节

太子听到这话，陡然抬眼，眸色之中杀气森然。当年因为此事，母妃被父皇打了五十大板，险些一命呜呼，后来母妃身体渐渐好起来，可因为那五十大板没了孩子，后来再也无法有孕，他亦是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刁难，那段日子过得十分艰辛。“方老所言……不无道理！”太子心中陡然生怒，若真的是皇后陷害，那太子可断断不能放过皇后了。“此事还需要方老好好查证，务必还我母妃一个清白。”“殿下放心！老朽这就去办！必定不负殿下所托！”说完，方老起身朝太子一拜，转身匆匆离开。方老刚走，一个小太监小跑而来，在全渔耳边耳语，全渔点了点头示意那小太监下去后，进门行礼道：“殿下，谭老帝师和兵部尚书沈大人到了。”“替孤更衣！”太子声音里带着疲惫，只觉太子难做。冯亦程回到府中，让人唤来了魏忠，让魏忠暗中帮着太子府的人去找当年，被符家和皇后母家发卖的仆人，务必要保证太子查到。魏忠应声称是，还没来得及退出清辉院，前院便传来消息，符家老太君上门求见镇国公。春桃给冯亦程端来热茶和点心，放在小几上，又忙去替冯亦程更衣，心疼不已：“大哥这刚到家，连口热饭都没吃，就没停下来过。”冯亦程穿好外衫，低笑理了理袖口：“祖父和爹爹在时，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可当年镇国王和镇国公在的时候，也只是顾外院的事情，后宅都有夫人打理，如今大哥又要顾外又要顾内，可要辛苦多了。”春桃蹲跪在地上的春桃，替冯亦程穿好鞋子，叹了一口气，“大哥，好歹吃两口点心，垫一垫。”“不好让符老太君久等，搁着吧，一会儿见了符老太君回来再用！”冯亦程说完，转身往外走。婢女们忙低头打帘，春桃也小跑跟在冯亦程身后出了清辉院。符老太君在正厅坐立不安，全然没有心思喝婢女送来的热茶，一个劲儿的伸长脖子往外看。此次，符若兮的祸闯大了。派人往大都城送“待机而动”四个字还情有可原，但当众对太子挥剑，此事可不好解释。符老太君听符若兮是冯亦程保下来的，这才想来求冯亦程为符若兮说情。如今符府已经被围了，若非围了符府的是巡防营统领范余淮，符老太君决计是出不来的。范余淮平日里与符家有交情，钻了太子令中的空子，称太子下令围了符府，并未说不让符府的人出入，便派人偷偷带符老太君来见冯亦程。不过，范余淮说符老太君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不论如何也要回去，否则他也难做，符老太君这才内心焦急，火燎似的。符若兮对太子挥刀，符老太君心里清楚，是保不住儿子符若兮了，但他必需得保住孙子，保住他们符家满门！看到冯亦程跨入正厅，符老太君忙起身对冯亦程叩首向拜：“见过镇国公！多谢镇国公为我儿说情！”“老太君快快请起！”冯亦程忙扶起符老太君，“符老太君是长辈，不可行此大礼。”符老太君起身，已经是泪流满面：“今日老身舍了这张脸，是来求镇国公向太子殿下说说情，符若兮对太子挥刀死不足惜，可我家的儿媳和小孙子无辜啊！”“老太君坐！”冯亦程将老太君扶着坐下，吩咐婢女退下，俯身攥着老太君的手，道，“老太君，我有一事相问，还望老太君如实回答。”“公主请问！老身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年……符将军和皇后，可有婚约？是否两情相悦？”冯亦程并未告诉符老太君他手中已握人证，就是要看看，符老太君能否以诚相待。若是符老太君能以诚相待，冯亦程便能设法保一保符家其余人的命，若是不能对他坦言，此事冯亦程也只能袖手旁观，让太子处置。符老太君攥着帕子的手收紧，咬了咬牙，又是泪流满面，道：“不敢欺瞒镇国公，两人曾的确是两情相悦，有婚约，当初……皇后还未嫁于陛下之前，先得到风声，前来符家……让我儿前去提亲，可我儿因为自觉家世不如皇后母家显赫，又不能同天家争女人，为此事对皇后百般愧疚！”符老太君并未藏掖，他只死死拽着冯亦程的手，仰头直哭：“当年……我信皇后对我儿是有情分，可后来种种完全都是在利用我儿啊！”冯亦程点了点头，又道：“老太君，符将军对太子挥刀，他的命定然是保不住了。”符老太君听到这话宛如剜心，他腰身略略佝偻了下去，却还是坚定的点头：“老身明白！可老身家中的媳妇儿和孙子无辜啊！决不能被这个逆子连累！”说完，符老太君承受不住，额头抵在冯亦程的手背上，放声痛哭，难过到腰都直不起来。冯亦程感佩符老太君当机立断，不做那寻常妇人家，一味只知道求人保住儿子的性命。壮士断腕的勇气并非人人都能有，更何况……符老太君这舍的，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老太君能做取舍，有壮士断腕之气魄，冯亦程感佩！”冯亦程打从心底里佩服符老太君，他攥了攥符老太君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君，太子已经着手在查符将军与皇后过往关系，老太君若能大义灭亲，替太子排忧解难，太子殿下就算为仁义之名，也会留符家满门性命，但……也只能是留满门性命！符老太君届时提前做好准备，往后也并非都是苦日子。”冯亦程这么一点，符老太君立刻就明白了。全家死罪可免，但为正国法……符家满门男子最轻也是流放，可能还会抄家，冯亦程这是提点符老太君提前打点好，花点银子让孩子们可以过的舒坦些，等到新皇登基天下大赦，还有活路！符老太君听到这话，打起精神来，点头：“镇国公说的对！”“老太君事不宜迟最好即刻启程前往太子府！”冯亦程道。符老太君再次拜谢冯亦程，出门直奔太子府。将符老太君送到门口的冯亦程负手而立，注视车驾走远，想起刚才符老太君说……信当年皇后对符若兮有情，后来就全是利用之语。他猜测，符老太君手中或者……握有皇后利用符若兮的某些凭证，若是符老太君能将这样的凭证交于太子，以证明皇后在成为太子妃之后还和符若兮有往来，那皇后就再无翻身之日了。“平叔……”冯亦程唤了一声。卢平上前：“大哥吩咐！”“派个人悄悄跟上符老太君。”冯亦程道。“是！”卢平应声转身去传令。此时已是酉时末，黄澄澄的光晕如瓷杯上久未清洗的茶渍，蒙在这碧瓦朱檐，雕梁画栋的大都城，映着街道宽阔，照着来往煊赫的车马，可到底是日落西山，残阳暗沉，哪怕层楼叠榭鳞次栉比的长街商社已经挂了灯笼，大都城也不如正午时……那么亮堂。到底……还是日薄西山了。春桃见冯亦程负手立在正门口已经站了良久，转头吩咐婢女去给冯亦程备吃食，那婢女道：“春桃姑娘放心，二夫人早就让厨房给大哥备着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