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程看着被这个消息震得半晌缓不过神来的符若兮,在一旁小杌子上坐下,静了片刻才问符若兮:“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你若做,你便来做……”符若兮拳头紧了紧:“镇国公将安平大营两万兵力交于我,就不怕……我还是会助皇后?”卢平听到这话,手指抵住剑柄,寒芒幽暗。若是符若兮不能为大哥所用,卢平便不会留符若兮给大哥添麻烦。冯亦程听到这,眸子里蒙上浅浅一层笑意,手肘搭在桌几上,手指点了点:“我敢让你去做此事,便自有……你无法控制之时收尾的办法!此事虽是险招……可冯亦程从不做不留后路之事。”“我愿意信符将军,也愿意看在符老太君的面子上给你一次生机,可你若是带兵反水,想想被扣在大理寺狱之中的其他安平大营将领,安平大营以你为首不错,可也是因为这些将领以你为首!这些将领的亲眷可都在大都城内,你说……他们是不是会和符将军一般,为了皇后,自家亲眷的命都不要了?”冯亦程轻描淡写:“若是这些将领出面,称符若兮谋反,让安平大营众将士即刻将你拿下!你说……安平大营的将士是信你这个对太子挥刀,被押回大都城的逆贼,还是会相信安平大营其余将领?”符若兮目光镇定望着眼前,曾与他浴血同战的冯亦程,眼底尽是敬服。“我曾说过,若有人能在安平大营之中一呼百应,此人非你符若兮莫属,可这全然是没有人掣肘的情况下!而今……被关在大理寺狱之中的安平大营众将领,便是最能掣肘你的人!更别说还有符家满门!”“这事件万事,并非只有一种解决方式,可对你来说只有这个方法……能给你和符家一条生路,是你最好的选择,而对我来说……除了这个方法,还有其余解决方法,不过是稍微麻烦一些,但并非不能用!”“擒贼擒王抓了梁王和皇后、信王,你还能如何?再比如……此时钟邵仲已经开始联系禁军旧部,我可请太子和谭老帝师即可下令……将钟邵仲见到的将领悉数扣押,重新派自己人接管。有了禁军……只要守住大都城城门,杀了皇后和信王,你又如何?是麻烦了些……你以为就不能平息这场乱事?”冯亦程深如幽谭的眸子锋芒毕露:“所以符若兮,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并非请你帮忙,”符若兮单膝跪地对冯亦程道:“镇国公谋略之深远,符若兮敬服!符若兮不为别的……即便是为了的我亏欠甚深的妻和子,也必不会做出什么愚蠢之事,此次……符若兮糊涂,镇国公出手援助数次,救了符若兮这条烂命和我符家满门,今日之后符若兮便听从镇国公差遣,镇国公凡有所明,符若兮若有不从……让我母亲死后魂魄不宁!符若兮满门不得好死!”卢平听到符若兮这话,这才松开抵着剑柄的手指。几个时辰之前,冯亦程在牢狱里同符若兮说的那些话,符若兮都听进去了。皇后对他早已经没有了情义,只剩利用,正如镇国公所言……皇后要人支持,为什么不找他自家兄长,钟邵仲在禁军之中……位居副统领,又在大都城内!把控了禁军,就是把控了皇城,这样的便利他不用,非要用远在安平大营的他!皇后是要害他符家满门,可镇国公却救了符家满门,该听谁的……符若兮要是还看不明白,他的母亲符老太君就白死了。符若兮眼眶通红,心中对皇后的愧疚随着今日皇后让人来杀他消失殆尽之后,更多了恨意!恨皇后,更恨自己!若非他蠢,一心相信皇后,又犹豫不决……母亲又怎么会以那样悲烈的方式离世?他还记得母亲曾经说过,还要等着几个孩子都成亲,看到小重孙出生……符若兮远在安平大营,他就替符若兮教孙子孙女,不求他们有什么大出息,只求能护着那些小树苗都长成堂堂正正之人。堂堂正正……这是符若兮小时,符老太君每每耳提面命的。可长大之后,符若兮做的并不好!他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妻室罗氏,更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对不起符家满门。冯亦程颔首,俯身扶起符若兮:“符将军请起,那么……城外的两万安平大营将士,便交给符将军了,我会让卢平以镇国公府往朔阳送平安信为由,送你出城,该怎么同将士们说……符将军自行斟酌。”“镇国公放心。”符若兮点头。见符若兮已经下定了决心,听从自己所言,冯亦程这才道:“平叔,你先带符将军去歇息,明日一早设法送符将军出城,安顿好符将军平叔再来一趟,我有事吩咐。”“是!”卢平应声将符若兮带走。不过多时,卢平便回来了。冯亦程朝卢平走进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平叔天亮之前,我要一具断了右臂的尸体,穿上符若兮的衣裳,被人斩头,平叔能否做到?”大哥这是要伪造符若兮的尸身了,这个比较麻烦,符若兮断了右臂,而且右臂还是刚断没有多久。卢平咬了咬牙,十月十五符若兮就会回来,所以不过是要糊弄过去两天罢了,也并非绝无办法,他抱拳应声:“大哥放心,天亮之前卢平一定办妥!”卢平离开后清辉院再次安静下来,静的只剩下风声。春桃看着立在廊庑灯下眉头紧锁的冯亦程,柔声开口:“大哥,睡吧……”“嗯!”冯亦程应声,是该睡了,养足精神,明日……才是重头戏。今夜不止冯亦程未睡,太子和谭老帝师还有吕晋同样是不能安眠。太子和谭老帝师刚刚拿到符若兮的供词,大理寺狱就突然起了火。吕晋当即反应过来有人来杀符若兮,所有人都全心全意对付前来杀符若兮的暗卫,又忙着救火时,吕晋命前来增援的狱卒先将符若兮转移走,可后来……符若兮就不见了。除了那些死士的尸体之外,吕晋这才发现多了两个狱卒的尸体,经下面狱卒的指认,称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大理寺狱中的狱卒,吕晋惊得差点儿跌倒。太子和谭老帝师也是面色凝重,只觉皇后和信王的人简直是神通广大,越发谨慎,立即吩咐轻点大理寺狱卒。“既然符若兮的证供已经到手,殿下不必再犹豫……抓了信王便是。”谭老帝师当机立断,“再让巡防营满城搜捕符若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藏在身后的手却紧了紧,一副垂眸细思的模样,并未吭声。他是要彻底扳倒皇后和信王,可如今只有符若兮的证供,没有物证,若是将来信王和皇后等父皇醒了,说符若兮攀诬他们,以父皇曾经対信王的喜爱来说,很可能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有方老说买通了曾经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一事,毕竟关乎皇家血脉……父皇细查下来,要是查到是他太子府搞的鬼……太子忍不住抖了抖,他就成了陷害弟弟的太子,说不准父皇会废了他。太子了解他的父皇,只有……信王威胁到他的皇权帝位,他的父皇才可能要了信王的命。所以,要想让皇后和信王永无翻身之地,除非让皇后和信王真的举兵逼宫,证据确凿不可再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