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热闹非凡的长街,如今连个鬼影都没有,这天还未亮……屋内更是漆黑,可寻常百姓与商户皆不敢点灯。尤其是继皇宫方向传来杀喊声和兵器碰撞声之后,东门竟然也突然杀声震天,多少平头百姓带着老婆孩子,一家老小凑做一团,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弄出点儿动静,被那些当兵的迁怒。大都城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在举兵闹事,更不知道等分出胜负之后,得胜者会不会大开杀戒,连普通老百姓都不放过。小王将军因为失血面色苍白,还未将兵带回去,就听说……他派去在大都城东门堵冯亦程的南都军,和守城军厮杀起来,请小王将军前去增援。原本,闲王得到的消息是信王的人已经把控了大都城四门,毕竟……信王要防着那两万安平大营将士,所以,小王将军派去的人伪装成信王的人。可万万没想到,太子的人早已经悄无声息将信王的人替换,一听说是信王的人在这里堵截镇国公,那守城将领没有吭声,带兵下楼,一刀就砍了小王将军副将的脑袋,让东门守城军拿下叛贼,东门立时打了起来。小王将军一听,心里暗道不好……万一有南都军被活捉,定然会有软骨头的供出闲王,小王将军咬紧了牙,带了一百弓箭手朝着东门狂奔而去。远远看到东门城下,残肢断骸,尸横遍地,金戈碰撞,火花四溅,杀声惨叫声混织在一起。见南都军被守城军逼近包围圈之中,小王将军咬紧了牙关喊道:“弓箭手准备!”弓箭手立刻停下脚步,有序搭箭拉弓,朝向东门处……守城将军也不是吃素的,刚才见那些兵将来者不善,便已经有了戒备,这会儿见来者搭箭拉弓,大有将他们一锅烩了的架势,忙高呼:“退!重盾准备!弓箭手准备!”“将军!”小王将军身边的将士惊呼,“那里还有我们南都军兄弟!”小王将军充耳不闻,双眸充血,高声道:“放!”救不回来就全部射杀,绝对不能留下活口让人拿住把柄,提前暴露了闲王的计划。守城军撤的快,南都军见小王将军来了,以为是来救他们,守城军一退,立刻朝小王将军的方向狂奔,谁知迎接他们的……是自家同袍的箭镞穿胸。没来得及躲至重盾之后的守城军也有被射中的,倒地后忙忍受痛爬回重盾之后。南都军第一批弓箭手放箭之后,第二批拉好弓箭上前……小王将军终于还是忍不下那个心,高高举手,拳头紧握,对愣在那里不敢上前的南都军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撤!”南都军这才缓过神来,慌忙朝着小王将军的方向跑来。重盾之后弓箭手蹲着身子,箭已搭弓……守城将军望着小王将军,却没有认出来那位是禁军之中的哪位将军,高声道:“放箭!”一声令下,弓箭手猛然从重盾之后站起身,朝向逃奔的南都军方向射箭。惨叫响彻大都城上方……阴沉发黑重云翻滚的天际。小王将军见状,调转马头:“所有人没死的,全都跟上!跑!”说完,便率南都军朝小巷内逃窜。城楼之下,有人问守城将军:“将军,我们要追吗?”守城将军摇了摇头:“我们的首要任务,便是守住东城门,信王的人跑了,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去派一队人去清理战场,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有活着的抓起来,之后便是信王谋反的证据!其余人上城楼,准备弓箭!”“是!”冯亦程到太子府时,巡防营将太子府四周围的水泄不通,誓要守护太子平安的架势,范余淮手握腰间佩剑如同门神一般就立在太子府门口。听到马蹄声由远而近,范余淮立刻吩咐弓箭手准备。在看清楚,那被围护于九位高举火把的护卫中间的,是一身戎装的冯亦程时,范余淮立刻让人收了弓箭,从高阶上走下来,对冯亦程长揖行礼:“见过镇国公!”范余淮深觉太子府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更知道冯亦程如今已经算是太子麾下的心腹,大都出事时,是冯亦程将太子从登州一路护送回来的。范余淮将冯亦程请入太子府。太子临行前,已经派人去冯府通知冯亦程立刻从东门出城,带两万登州军入城救驾,范余淮这么快便在这里看到冯亦程,想来是和太子派去传令的人错开了。冯亦程一跃下马,握着乌金马鞭的手朝范余淮拱了拱:“冯亦程请见太子殿下!”一进太子府,范余淮才压低了声音同冯亦程道:“太子殿下已经进宫了!”冯亦程脚下步子一顿,视线朝范余淮看去,那目光看得范余淮莫名心虚,忙道:“太子殿下接到消息,禁军叛贼毕恒打着救陛下和皇后的旗号,已经带禁军逼宫了,正与守皇宫的禁军在武德门激战。”“谭老帝师担心反贼久攻不下皇城,便会转头来攻太子府,太子殿下便会陷入危机之中,所以带着太子和太子妃在巡防营护卫下先行进宫!”见冯亦程转过身来面对他,范余淮接着道:“临走前,太子殿下和谭老帝师已经命人去镇国公府……传令镇国公从东门出城,带两万安平大营将士,在皇宫外消灭反贼!镇国公放心……东门已经尽数被太子殿下的人控制了。谭老帝师还命下官暂时带巡防营守住太子府,给信王等人造成太子还在太子府的假象,等太子入宫的消息传来,再即刻前往信王府捉拿信王!”“信王府这么多日子都没有动静,若是我猜的不错,信王人并不在信王府,早就进宫了!”冯亦程脸色沉沉,“这个时候太子入宫,是羊入虎口!且信王若是杀了陛下……还可顺理成章栽赃给太子殿下!称他才是入宫救驾的功臣,太子便无可辩白!”范余淮脸色大变,忙道:“算时间……此刻派人快马去追应该还来得及!”太子府高挂在廊下的灯笼摇曳,昏黄的光线映着冯亦程,他抬眸沉静的目光望着范余淮:“范大人莫慌,此非常时期,绝不可莽撞行事!今日守皇城的禁军将领是谁?”范余淮稍作回想之后道:“好像是一个小将……叫闵什么?哦……对了!是闵中新!”“闵中新和毕恒一样,都和钟邵仲有这过命的交情!”冯亦程闭了闭眼,道,“看来,他们做戏攻城,就是为了引太子殿下入宫,好让太子殿下背负上弑父的罪名!”范余淮看着冷静自持的冯亦程,有些吃不准:“闵中新不过一个小小末流将军,能和钟邵仲有来往?或许这个闵中新是心里存了大义,知道信王与钟邵仲谋逆所以……”说完,范余淮拳头紧了紧:“即便是有这个或许,也不能拿太子的安危冒险,我这就派人将太子唤回太子府!”范余淮不知道此事情有可原,可冯亦程心中自然是清楚的。棋局往往就是如此,别看那小小一个不起眼的棋子,有时候早早布局,也会有翻天覆地的大威力。冯亦程摇头:“钟邵仲心思缜密,做事总留余地和后手,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依仗的定然不仅仅只是禁军!信王和钟邵仲除了派暗卫盯着太子府各门的动静之外,不可能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动静,更有可能钟邵仲早在多年前就已太子殿下等……有可能争皇储之位的皇子身边,埋了暗线,就等如今日这样的危机时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