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程已经吩咐萧容衍的暗卫,要演一场遇刺之后……命不久矣的戏码,好平平安安回朔阳养伤。若是有人“行刺”之时祖母在,怕是会伤到祖母,这并非冯亦程愿意看到的。将大长公主送走,黄太医给冯亦程诊治了手臂,说冯亦程这手臂虽然未伤到骨但伤到了筋,得需要好好将养才能恢复。冯亦程道谢后,在偏僻殿宇暖阁里,换了高德茂派人送来的干净衣裳。搁着雕花隔扇,冯家护卫压低了声音同冯亦程道:“大哥,刘宏将军已经到了,他命人缴械,将叛军南都军和禁军押出皇城,听意思……除了梁王和几个重要将领留着凌迟之外,其余兵卒皇帝不打算留活口,要全部绞杀。”冯亦程单手穿衣极为不方便,听到这话手一顿:“一共多少人?”“回大哥,至少不下一万八前人。”冯家护卫军道。一万八千人,全部绞杀?!虽说叛军死有余辜,可这里面有多少只是听从将令,身不由己的普通兵卒!并非冯亦程妇人之仁,只是历来皇帝遇到此等事情,为了显示宽厚仁义,都只会杀鸡儆猴,严惩其首,轻罚其从……冯亦程咬着牙将衣裳穿好,单手拉开门出来,凝视廊庑下的雨帘,问:“刘宏将军现在在哪儿?要将人带到哪里去?”“回大哥,属下刚来报之时,刘宏将军已经带兵动身,似乎要从东门出……”东门?永定门!若是冯亦程猜的不错,皇帝这是要刘宏这是要在永定门,将这些叛军全部射杀!冯亦程心一紧,抬脚冲进雨帘之中:“速去永定门!”“大哥要去救人?”护卫忙追上。冯亦程眸子暗芒锐利,如是说道:“是去救人,也是去收揽人心……”一夜大雨未歇,雨势不但未停,还有约见汹涌之势。吕相身着官服弯腰从马车内出来,长随忙撑伞上前将履行从马车上接下来。吕相垂眸,见眼前红色的血水立时打湿了他的官靴,又看向跌倒在地的登闻鼓,和被撞歪了武德门,心中已能感受到这武德门血战有多激烈。不多时,大理寺卿董清平的马车也到了武德门门口,他从马车上出来率先看到吕相,扶着护卫的手下马车,朝吕相走来,长揖一拜:“吕相!”“董大人!”吕相朝董清平颔首。随后,兵部尚书沈敬中、户部尚书楚忠兴也赶到,雨中朝吕相行礼,探问情况。今日一早,众朝臣还未起身便听到武德门震天喊杀声之后,纷纷派出家中护卫前来武德门探情况,先是得到消息禁军毕恒带兵围攻武德门,后又听说太子与谭老帝师率巡防营入宫护驾,再就是……闲王与梁王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南都军,也说要进宫救驾。一众朝臣都换好了官服在家里坐着,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仆一茬一茬的,还有干脆直接登吕相府,请求吕相拿主意的。吕相这边儿最先得到消息,说镇国公冯亦程去了大都城东门,心里略略思索之后,便让凑在吕府的官员都回家去等消息,守好宅邸。有冯亦程在,吕相相信这场乱事用不了多久便能平息。果不其然,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吕相府中暗卫回府禀报吕相,皇宫内已经听不到喊杀声了。吕相琢磨着定然是大势已定,交代好家里守好门户,便动身前来武德门。其他官员当然也都闻讯而来。就连一直称病在家养身体的李茂,此次竟然也一同来了武德门。只是,武德门外重兵把守,丝毫没有放官员进宫的意思。不多时,武德门突然打开……吕相见大长公主规制的马车从武德门内出来,忙走到一旁让开路,朝着大长公主的马车长揖行礼。李茂也忙疾步走至吕相身旁,对着大长公主的车驾长揖,趁着弯腰垂眸的间隙,李茂吕相说了一声:“大长公主安然无恙出来,看来……宫内大势已定。”吕相没有吭声,李茂却在心里暗暗猜测,也不知道镇国公这次……是护驾有功,还是得了从龙之功。架着马车的魏忠回头对马车内的大长公主说了一声。大长公主闭着眼,拨动藏在袖中的佛珠,声音里十掩不住的疲乏:“不必停车,谭老帝师的车驾就在后面,让谭老帝师同百官解释吧,我们回府。”大长公主是累了,不知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心,更是疲惫至极。谭老帝师的马车紧随其后,宫内的太监撑伞将谭老帝师从马车之上扶下来,吕相连忙上前:“老帝师,陛下可还好?”“老帝师!陛下怎么样啊?”李茂也忙凑上前,想知道皇帝到底有没有死。不过眨眼的功夫,围在武德门外的官员便将谭老帝师团团围住。“诸位!诸位……”谭老帝师苍老的声音遒劲有力,高声道,“诸位安心,多亏镇国公与符将军救驾及时,陛下和太子平安无事!今日武德门大乱,陛下请诸位大人先行回府,明日早朝。”符若兮?!李茂眉头跳了跳。“是!”吕相诚恳长揖称是。“吕相、李相,兵部尚书沈敬中沈大人,大理寺卿吕大人,陛下身体不适,即日起会将朝政交于太子,太子有命……请四位前往太子府,宫中事毕,殿下立刻回太子府,与四位大人商议此事善后……”谭老帝师又道。“微臣领命!”吕相忙道。“臣领命……”李茂和兵部尚书沈敬中,还有吕晋话音刚落,关押着此次谋逆主犯的囚车便被重兵押解从武德门内出来。禁军将领有的冲着毕恒骂,不知道自己救驾为何会变成了谋反,毕恒却闭口不言,只紧紧捂着不断冒血的胸口,靠坐在囚车内面色灰败。南都将领……有的视死如归,有的如霜打茄子,…只求此次不要牵连九族。梁王也被丢入这架囚车之中,哭哭啼啼喊着他是被闲王欺骗,什么都不知道。囚车刚从武德门出来,梁王便看到紧紧跟在李茂身后的李明瑞。梁王忙从囚车里伸出手唤着李明瑞的名字:“明瑞!明瑞你救救我!求你去同父皇说一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以为是要进宫就父皇和太子哥哥的啊!明瑞你信我!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反弑父啊!明瑞……你我相交甚深,你知道我的为人啊!”低垂着头的李明瑞手心一紧,大庭广众之下,不论怎么说……梁王都是皇子,以皇帝那个心性,若是他当众不理会梁王,回头皇帝就会让他的父亲李茂好看。李明瑞忙朝着梁王的方向长揖:“殿下宽心,陛下英明神武,若殿下真是冤枉,陛下定然会还殿下公道!”说完,李明瑞便再次朝着梁王长揖。“呸!”那视死如归的南都将领朝着梁王啐了一口唾沫,“孬种!闲王为扶你登基举兵进宫的时候,你不是还很赞成么?难道不是你担心镇国公会将城外的安平大军带回大都城,让闲王分兵去冯府抓了冯府的女眷……以防不测来威胁镇国公?这会儿闲王为你死了,你倒把罪责全推到闲王头上?!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也不看我们南都军答不答应!呸!孬种!”“兄弟们!”那南都将领咬紧了牙,对视线扫过南都的将军,“就算是死!咱们也要死的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