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程并未对他隐瞒身体转好之事,还说……想要多活几年将几个妹妹教好,为他所用,太子陡然觉得自己之前和方老似乎是小人之心了。“孤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陪着孤走得更远!”太子对冯亦程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真诚,“孤……还希望看到你成亲生子呢!”冯亦程只笑不语。刘宏在城墙之上来回走动焦心无比,城墙之下不知一会儿是生是死的降卒们,也都等的焦躁不已。降俘中已经有聪明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他们认为与其在这里等待镇国公来就他们,不如自己谋求生路。以人的肉身去撞门,显然是以卵击石,人墙往城墙上爬倒是可行,可……雨太大太滑,谁有愿意做站在最下面的?!可除了往上爬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大雨逐渐转小,刘宏发现城下降卒盯着城墙议论纷纷,似乎有异动。刘宏的下属,也察觉出不对劲,正打算恳请刘宏不要再等以免生变之时,就见太子同冯亦程一同而来。刘宏见状高兴不已,明白太子一来,猜到定然是镇国公说动了陛下:“这永定门内的一万八千降卒,活命有望了!”他兴冲冲说完,忙快步迎上前,单膝跪地:“刘宏见过太子殿下,镇国公!”太子对刘宏颔首,走至城墙前,望着仰头朝他看来的这一万多降卒,开口道:“你等背主叛国,本应死罪!但……孤认为我晋国将士就算是死也应当死的有尊严,死在为战场上为国捐躯,而非死在自家人的箭矢之下!”太子声音刚劲有力,铿锵激昂:“所以,孤给你们这次机会,让你们去南疆……保家卫国,守护我晋国边界疆土,建功立业,你们可愿意?!”城墙之下的降卒一听,太子容他们活命,让他们去南疆戍边,哪里能有不愿意的?!反应迅速的降卒,在雨中高声呼喊:“我愿意!”说着,那降卒在血水中跪了下来,高声呼喊:“太子殿下!我愿意!”“我们愿意!叩谢太子殿下天恩!”“谢太子殿下宽恕!”更多的降卒向太子跪下,高声呼喊着愿意,喊着叩谢太子天恩。刘宏望着雨中一个接一个跪地高呼的降卒们,心中情绪翻涌,转头看向冯亦程挺拔又清瘦的身影,他负手而立表情镇定又从容,眸色幽沉平静,瞧不出喜怒。刘宏没有想到冯亦程真的能说服皇帝,他心里清楚,太子这番话……怕是冯亦程用来说服皇帝的,可冯亦程丝毫没有介意太子用这番话卖人情给下面这些将士。太子见永定门内降兵全部臣服,跪地高呼谢恩,心底有志得意满的情绪翻涌。每日对太子叩首跪拜的人很多,可这是太子这辈子头一次有这种居高临下……统领众人的感觉,滋味十分美妙。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爬上至尊之位,受天下敬仰。太子负在背后的手收紧,紧紧攥着。“刘将军,孤会吩咐兵部尚书协助,尽快安排这些将士前往南疆,这段时间……这些降卒就先交由刘将军负责。”太子转头对刘宏说。“殿下放心!”刘宏拱手领命。太子又回头看了眼城楼之下对他跪地俯首的降卒,心底萌生慷慨激昂之感,故作从容道:“孤还有事,这里便交给刘将军了,镇国公……我们走吧!随孤一同出宫。”冯亦程颔首,侧身让开路,让太子先行,他回头朝刘宏看去,见刘宏对他颔首示意他放心,这才跟上太子离开。太子随冯亦程一边走一边道:“正好,兵部尚书这会儿应当已经到太子府了,我让他们尽快安排,将这些人送往南疆!”“殿下可以派人提前同沈昆阳将军通个气儿,好让他知道……这些将士是殿下收服的可用之军,让他好好为殿下训练。”冯亦程又道。听到冯亦程说那一万八千将士是他收服的,太子眉目间笑意更深,心里有几分沾沾自喜的得意。“孤会让人给沈昆阳将军送信的,你放心……”太子说着,视线又落在冯亦程垂在身侧无法抬起的手臂上,“最近你就不要再为这些事情操心了,好好休息养伤!走吧,坐孤的车驾!孤送你回镇国公府!”不等冯亦程开口,太子便一本正经板着脸说:“这么大雨,你可不能同孤客气推辞。”冯亦程原本就有此意,笑着颔首:“那就劳烦太子了!”“你与孤本就是表兄弟,何须如此客气!”太子心情极好,笑着吩咐人给给冯亦程撑伞,便昂首阔步朝高墙下走去。冯亦程被扶上奢华的太子车驾,全渔也跟随跪坐在车内,为冯亦程和太子泡茶。因武德门刚刚经过一场血战,而永定门又紧紧关着,太子车驾从瑞安门出,要绕皇宫大半圈才能到镇国公府。路上太子同冯亦程说起梁王,咬牙切齿:“梁王惯会做那哭哭啼啼的做派,你看着吧……这一次父皇怕还是会放过梁王,说不定贬为庶民也就算了!”“不论如何,梁王之后便再无登顶的可能,太子殿下和梁王云泥之别,不用多费心力在他身上。若太子真的不放心,倒是可以将梁王交于方老暗中看管……方老老成持重做事又谨慎,定然不会出什么纰漏。”冯亦程说道。太子点了点头,想起方老提醒他小心冯亦程的事情来,心中顿感愧疚,抿了抿唇后幽幽开口道:“方老是老成持重,就是有时候太过谨慎了些。”“谨慎是好事,陛下身体不适,一股脑将政事全都交于太子殿下,殿下日无暇晷,许多事情难免难以顾及,有方老这样谨慎之人在殿下身边……替殿下留心防范,言就算是回了朔阳也能放心了。”冯亦程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雨水冲刷着马车榆木精制的车顶,太子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方老一味让他防范冯亦程,可冯亦程却在他面前为方老说话好,高下立见啊!跪在一旁为太子和冯亦程奉茶的全渔心里替冯亦程着急,方老一个劲儿在太子面前说要太子防着冯亦程,冯亦程却为方老说话……镇国公还是太心善了,找个机会他还是要提醒镇国公一二才是!正想着,突然马车猛地一停,外面突然马嘶人惊。太子连忙抬手用力扣住马车车窗,这才勉强稳住身体。跪在车内的全渔身形不稳一头撞在木板上,顿时头晕眼花。刚刚经历过宫变的太子,陡然听到护着车驾的亲卫发出惨叫,脸上血色尽褪,今日大都生乱,百姓们都藏在家里不敢出来,长街静的两个鬼影都没有,这车驾突然停下,怕是中埋伏了。马车之外刀剑碰撞之声四面八方传来,太子府亲兵高呼护卫太子的声音还未落,便听到乘风破雨呼啸而来的箭矢“砰砰砰”狠狠插入马车木板的声音,太子吓得双腿发软。刚刚还风平浪静的长街顿时沸反盈天,刀光剑影,杀声骇人。“箭头带火!太子殿下小心啊!”外面高呼。冯亦程转头见马车青罗幔帐陡然被火箭点燃,隐约嗅到了火油的味道……火箭上缠着布条,淋了油,雨水一冲……顺着雨水往下流,所到之处尽是幽幽暗暗的火苗,火苗在雨中缓慢吞噬着这架马车。“火!殿下是火!”全渔睁大了眼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