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瑞不必说,背靠父亲左相李茂,而户部尚书楚忠兴……冯亦程知是李茂的人。李茂又知道他手中攥着他当年写给二皇子的亲笔书信,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否则绝不敢在冯家军的军粮之上做什么手脚。春桃刚准备去给冯亦程换一壶热的红枣茶来,卢平便来求见。春桃将茶壶递给旁的丫头,打帘进门,道:“大哥……卢平护卫来了!”冯亦程理了理被角,道:“请平叔进来……”不多时,春桃将卢平带了进来。隔着屏风,卢平对冯亦程行礼:“大哥……今日有人在我们冯府偏门塞了封信,没有落款,只说要同大哥一见,只写了地点,说有要事相商。”春桃上前接过卢平手中的信,绕过屏风递于靠坐在**的冯亦程。冯亦程展开看了眼,虽然不清楚这是谁的字迹,可来信者多半是试探……燕雀楼,天字一号雅间儿,明日午时。冯亦程抿了抿唇:“平叔,你拿着这封信,亲自去一趟燕雀楼,问问这个明日谁订了天字一号的雅间儿,谁订了……告诉太子,请太子派人跟随你一同,将这封信送还到写信人的手中去,问问……明知我重伤,却送信让我前去赴约,存的什么心!”卢平明白,这样即可以对太子殿下表示忠诚,又能在莫不清楚约见大哥之人要作什么之前,给予警告。“可是……就这样光明正大去查,能查到吗?说不准那人定下雅间儿就没有留下姓名,或者留下一个假名字呢?”卢平眉头微紧。“此人在镇国公府偏门留信,又不署命……镇国公府必然会去查,他若真的有心邀约,必会留下有用的消息。”冯亦程道。“大哥所言有理,属下现在就去办!”卢平领命离开。前厅,慕容沥刚喝了一口茶,就听冯家的下人说,萧先生来了……慕容沥放下茶杯站起身,果然就见自家九叔绕过壁影,与冯家管事说着话朝正厅走来,跟在萧容衍身后的月拾手里拎着大盒小盒的补品。在外,慕容沥是大燕质于晋国的皇子,萧容衍是天下第一富商,慕容沥不该先对萧容衍行礼,想到此……慕容沥又坐了回去。萧容衍还未进门,就看到坐在正厅喝茶的慕容沥,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跨进正厅先同慕容沥行礼:“见过沥皇子……”慕容沥起身俯首而立,浅浅颔首,姿态拿捏的很好:“萧先生,也来探望镇国公?”“正是……”萧容衍笑道。“萧先生!”冯锦稚一进门便先朝萧容衍一拜,“冯锦稚多谢萧先生之前,出手护我冯家!”“举手之劳,四姑娘言重了!”萧容衍从容自若还礼。“萧先生请坐!”冯锦稚同萧容衍打过招呼,这才转过身朝慕容沥行礼,“沥皇子!”“高义世子,不知道镇国公如何了?”慕容沥按冯锦稚的封号唤他。“长兄睡时多,醒时少,元气大伤……”冯锦稚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哽咽起来,他艰难勾唇对慕容沥坐了一个请的姿势,“沥皇子先请坐!”慕容沥颔首。冯锦稚坐下后,又道:“多谢两位来探望长兄,可长兄的状况实在是不能见客,还请二位谅解。”“不碍事,镇国公受伤至今才五天,自然应当卧床静养,我来也只是来送药的……”慕容沥转身从身后忠仆手中接过一个雕花木匣子,起身放在冯锦稚手边的桌几上,“这是我从大燕来晋国时,母后给我的大燕秘药,十分珍贵,对伤痛有极大的好处,可以让贵府的府医洪老先生看过之后,若觉得没有问题,可以给镇国公用一用试试。”冯锦稚没心没肺,也不知道推辞……便做主替冯亦程道谢收下了,顺嘴便道:“刚才黄家阿蓉找我,同我说,之前与沥皇子还有吕元鹏玩在一起的大都纨绔去参军,又都回来了?可是真的?”慕容沥点了点头:“正是,听他们说……军队里太苦,都受不住了,这不……趁着上一次晋帝将新军调防西凉边界之时,他们都各自写信回家,让家中长辈设法将他们救回来,不过吕元鹏和司马平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尤其是吕元鹏,我听他们说,吕元鹏一听说是去南疆……跟饮了牛血似的,非去不可。”冯锦稚点了点头,又问:“我听说好像他们说军队里吃的不好,米中掺着砂石,军粮一向是户部层层把关,怎么会掺了砂石?这群纨绔莫不是……是为了找面子才如此说吧?”慕容沥听出冯锦稚这是套话来了,面上不显,抬头平静睁着大眼睛,目光诚挚清澈,一派纯真望着冯锦稚,没有隐瞒,直言道:“虽然,我同大都城这群公子哥儿相处时间不久,可我以为……他们不过喜欢玩闹吃不得苦,绝非舍不下脸面的人,断不会瞎说这种事情为自己找面子。”冯锦稚一听,愣了愣暗自点头,是……大都城那些纨绔一般来说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以吕元鹏为首!脸都不要的人,还在乎什么面子。看来这件事儿,还得细查。萧容衍站起身对冯锦稚长揖一拜:“今日萧某为冯大哥带来了一些静心香料,因为不清楚大哥喜欢什么味道的,各自带了一点,好让冯大哥换药时可以去去药味!若是不麻烦……能否让冯大哥试一试,哪一个用的好……萧某便派人将哪个香料送来,不知道四姑娘可否代劳……将香料呈给大哥试试,萧某就在正厅候着。”谁知道冯锦稚极为不上道,只顾着要对外称冯亦程伤势极重之事,红着眼假装抹了抹眼泪,对萧容衍说:“刚才我出来时,长兄又睡了过去,萧先生好意我替长兄领了,还是等长兄醒来再让长兄挑选吧,总不好将刚刚睡下的长兄唤醒。”萧容衍:“……”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慕容沥忍住笑意,放下茶杯起身告辞。“萧先生也要走吗?”冯锦稚看向萧容衍,没给萧容衍回答的机会,便道,“我送萧先生。”正端着茶杯的萧容衍:“……”萧容衍放下茶杯,决定还是等入夜后亲自去一趟算了,他起身温润含笑朝冯锦稚一礼:“四姑娘客气了,止步!”冯锦稚含笑见慕容沥和萧容衍相继离开,这才偷偷呼了一口气,没个正形瘫坐在椅子上,深觉自家长兄和二姐、三姐都太厉害了,怎么就能那么板正儿的坐那么久。完成任务的冯锦稚歇了一会儿,便起身朝清辉院跑去,将从慕容沥这里打探到关于军粮之事告诉冯亦程。卢平来到燕雀楼,亮出镇国公护卫的身份,朝掌柜打听了明日定下天字一号雅间的客人,掌柜没有敢隐瞒,说是一位姓柳的姑娘定下的雅间儿,那姑娘身边婢女来下定的时候银子不够,原本是报了地址让掌柜派个小儿同他们一起回去取银子的。可掌柜一听是在九川胡同,想着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住的地儿就没有同意,谁知道那婢女出去了不到一刻钟,回来就将银子补上了。“九川胡同具体哪家,你可知道?”“九川胡同往里走最后一家黑门夯土墙的人家……”燕雀楼掌柜回忆了一下,又道,“哦……对了,那姑娘还说了,他们家院子里还种着桂花,可香了,顺着香味儿就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