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首功

“备马吧！马车太慢……恐生变数。”冯亦程面色沉着道，“家里，就托付郝管家了，母亲那里我来不及告别，也怕母亲不许，还请郝管家代为转告，替我在母亲面前多多说情！”“是……”郝管家应声，行礼后先行一步去做安排。冯亦程刚到前厅，护卫便将洪大夫写好的第一份药方送了过来，他还未来得及上马，便听到闵千秋老先生唤他。“镇国公……”冯亦程转头，见闵老先生披着大氅，提起长衫下摆走上台阶，忙朝着闵千秋先生行礼：“先生。”冯亦程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唇白面白，毫无血色，身体纤瘦。闵千秋看了眼冯府门外整装待发的二十护卫都已上马，各个身披披风，显然是要远行。闵千秋朝着冯亦程一礼，抬头就瞧见冯亦程弱不经风的模样，眉头紧皱：“镇国公是因晋国太子要杀华阳城与秦怀城疫者之事，前往大都城劝谏晋国太子殿下吗？”冯亦程点了点头：“正是，洪大夫已经研制出了治疗疫病的药方，我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华阳城和秦怀城，但此事我自作主张……还需亲自前往太子府劝谏，解释。”闵千秋老先生点了点头，目送冯亦程被人搀扶着扶上马。闵千秋老先生因要为冯家立传，在冯府客居已久，自是知道冯亦程自入冬以来……两次差点儿都一命呜呼。见被人扶上马那简单的动作都让冯亦程胸口起伏剧烈，他手捂住心口十分难受的样子，却咬着牙快马奔袭而出。闵千秋老先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为了奔救两城百姓……这个还不如他孙儿大的孩子，竟不顾己身，连马车都不敢坐，欲快马前往大都城。曾经，闵千秋老先生读过冯亦程写给冯家英灵的祭文。其中有这么一段……诸子生不同时，有长幼之分，志若一辙，无出长短。若有问生平所求，必答曰……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闵千秋老先生抬手轻轻抚着胡须：“冯家会教孩子啊！晋国百年将门镇国公府冯家，果然当得起……镇国二字。”当日下午，镇国公冯亦程拖着“将死之躯”前往大都城，为救华阳、秦怀二城百姓的事情便在朔阳传开来。有人称，亲眼看到镇国公被人扶着跨出冯府，又被人扶着上了马，那脸毫无血色，整个人都瘦脱相了。传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传冯亦程吊着一口气也要救两城百姓的也有。但不管流言传的多么离奇，镇国公四个字，却实是在朔阳百姓心中……在那些城外救治所流民心中，有了极为重要的分量。不是因为他是杀神，不是因为他战无不胜，而是因为他满身荣耀却不顾一己之身，为百姓性命奔波。董氏端坐在正堂，听着外面关于镇国公奔走救民的消息不断传来回，一颗心渐渐定了下来。既然儿子非要自己去一趟大都城，那么……他这个做娘的，只能是借此事替儿子扬名，就如同当初在大都城之时，儿子故意将冯家盛名推至顶端，让皇帝忌惮不敢对冯家遗孀遗孤下手！如今，董氏也是想用此法，让太子不敢对儿子下手。董氏不蠢，太子下令屠杀两城百姓，定然不会是明令，只能是密令，可儿子是怎么知道这密令的……太子难道不会多思多想吗？就算是太子再信任儿子，身边的谋士难道就不怀疑吗？虽然冯亦程慧极，但董氏身为人母，是必要尽力保儿子平安的。董氏心中隐隐有所感，他的儿子……绝对不是心甘情愿臣服在太子这样庸才门下之人，朔阳练兵明为剿匪，实则儿子是为了握住兵权。董氏手肘支在座椅扶手之上，若是有朝一日，儿子真的生了那样的心思，今日他借华阳城和淮阳城为儿子造势……来日必能为儿子尽揽人心。“郝管家，光在朔阳城内还不够……”董氏眸色沉着看向郝管家，“派人将消息散出去！越广越好……”郝管家抱拳称是，岀去再做安排。冯亦程一路疾行，为了装装样子，派了冯家护卫先他一步去太子府，告知太子他已经派人将洪大夫治疗疫病的药方子送往了华阳城和秦怀城，人也在赶来大都城面前太子的路上，请太子千万对两城疫者手下留情。太子府。太子听冯亦程的说，冯亦程已经派人先一步前往华阳、秦怀二城，阻太子派去下令绞杀疫者之令，有片刻错愕，还是问跪在递上的冯家护卫：“镇国公现在到哪儿了？”方老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紧紧攥着衣摆，转头朝太子看去，可是太子却没有察觉出异常……绞杀华阳城和秦怀城之事，乃是太子下的密令，知道的人并不多，冯亦程是如何得知的？“回太子殿下，应当快到大都城了吧……我们大哥一路骑马不敢歇息，强撑着想要速速来殿下面前求情，若非实在身体撑不住，定然是同小人一同到的！”冯家护卫道。全渔听到这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镇国公现在那个身子……大雪天的骑马来，还要不要命了！“全渔！”太子转头同全渔道，“你即刻带人出城去迎镇国公！”“是！”全渔忙应声疾步走出太子府正厅，唤人备马车同他一同出城去迎镇国公。太子看着跪在正厅中央的冯家护卫军，又问：“那位洪大夫的药方子当真能够治愈疫病？”“回太子殿下，小人不敢欺瞒太子殿下，我们洪大夫已经用这个方子救活了不少得了疫病的百姓，所以大哥才让人赶忙将方子送过去……”那冯家护卫又道。闻言，太子点了点头：“好，你也辛苦了，去歇着吧！”“小人告退……”方老眯着眼看着那冯家护卫岀去后，转身望着太子道：“殿下不觉得此事怕颇为蹊跷吗？太子殿下您下令让屠尽疫者的命令，那可是密令，这镇国公远在朔阳，若非太子殿下传令，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太子殿下就不觉得奇怪？”方老这么一说，太子怔住，猛然朝着方老看去……是啊，他下的是密令，也未曾和吕相等老臣商议，怕的就是受阻，这冯亦程是如何的得知的？方老见太子表情，便知并非是太子派人告诉冯亦程的：“此事若非是太子殿下派人告诉镇国公的，老朽斗胆请太子殿下一会儿好好问问镇国公，看镇国公如何解释。”太子手心收紧：“方老的意思，是镇国公在孤身边安排了人？”“老朽不敢妄加猜测……”方老现在学聪明了，不敢明着当着太子的面儿说冯亦程不是，只点出来让太子自己想，“可镇国公知道此事，的确是太过蹊跷！”正厅内安静极了，静得只能听到一旁沙漏细沙扑簌簌落下的声音。太子眸子眯起，细细思索身边的每一个人，猜测哪一个会是冯亦程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太子想来想去，身边就那么多人。见太子垂眸细思，半晌没有出声，方老又道：“殿下，且先不说镇国公是不是在殿下身边安排了人！可……既然镇国公手中已经有了医治疫病的方子，为何不将这个方子带来给殿下！反而要让冯府护卫带着方子先赶去华阳、秦怀二城？”“方老何意？”太子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