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全部战死?”满朝文武闻言,尽皆脸色大变!于谦更是双眼通红,几欲滴血,他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战死?这些将军驰骋沙场数十载,都是虎将,如何可能轻易战死?”马豫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神闪烁不定。那无法掩去的愧疚和自责,让他根本不敢看于谦,更不敢直视高台上的朱正。他沉痛地闭了闭眼睛,仿佛回到了那让人无比憋闷和无力的战场。将军们心如死灰,一个个自刎在阵前。士兵们敢怒不敢战,一个个像砧板上的鱼肉,刀子捅到身上也不敢反抗!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冲天的怨气和血腥几乎要将这天掀翻!马豫低低呜咽两声,内心的愤懑和憋屈已经快要喷薄而出:“瓦剌人卑鄙……每到一处,便将圣上押至阵前游行示众,守城将士们敢怒不敢战……生怕刀枪无眼伤了圣上……”他大口喘着气,空气却怎么也吸不到肺里,刺骨的冰冷正在无情的吞噬着他的生命。“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刺目的鲜血瞬间染红亮丽辉煌的殿堂!仿佛吊着一口气,忽然间,他圆瞪着的双目,死死盯着龙椅,身躯一阵抽搐,再无呼吸……于谦瞳孔蓦地一缩,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众臣不可置信地盯着死不瞑目的马豫,内心一片惶然。“最多三日!瓦剌便可直捣京师!京都守卫不过两万,瓦剌军一旦攻来,我……王朝,便被一锅端了!”“无兵迎战,无将支援,圣上被俘,这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国破家亡,我等亡国之臣,必会死在瓦剌人的乱刀之下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不能死啊!”朝堂慌乱一片,不少人面色煞白,呼天抢地。更有甚者,已经吓得双股战战,嚎啕大哭,恨不得立刻逃走。“早就说了迁都求和,你们就是不听!”“迁都有什么用,瓦剌人卑鄙无耻,到时候押着圣上直奔南京,你们又能迁到哪去!”“现在去南京,至少还能保得住性命,图谋后事!”“苟延残喘吗?只怕我们还没到京师,就被瓦剌大军撕成碎片了!”“打不得,退不得,这就是个死局!”惊慌失措的众臣,纷纷将目光投向三位阁老,只见他们面色虽冷,却无半分回应。群臣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究竟该如何是好,你们谁能拿出个章程啊!”“往日里花这么多军饷养着兵部,如今瓦剌打来,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狂风卷席着乌云,巨大的金龙旗发出呼咧的嘶吼。远处又传来了阵阵雷声,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正席卷整个京都。于谦死死握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手掌,滚烫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梗着脖子,青筋似虬龙般高高暴起,眉目抑制不住的跳了跳,脸上的肉都在微微颤动。他只觉得一柄重锤狠狠敲在心上!愤怒!憋屈!悲怆!……他猛地将手中象牙笏掷于地面,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朝堂!“闭嘴!”“圣上被擒,可朱家还没亡!朱家没亡,则国仍在!”他转过头,面目狰狞,凶光乍现,周身的杀意已经到了极点,近乎实质!战不得!刀枪无眼,圣上若在战场上有半点闪失,便群龙无首,国将不国!退不得!瓦剌大军压境,势要当这天下的主人,一旦投降,届时大明便会亡国,大明之臣就是丧家之犬,大明之百姓就是亡国之奴!这简直就是个死局!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照得人脸上表情都有些晦暗不明。于谦下意识看了眼龙椅旁的朱正。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不断拉锯着理智!圣上可以死,但大明……不能亡!朱家还有子孙,只要穿上龙袍,那就是天子!一道炸雷响起!所有人几乎同时脸色一变,屏住呼吸!三位阁老复杂的目光,隐晦地投向了高台上的朱正。而不远处,武将们也死死盯着朱正,目光炽 热又疯狂!就在这时——“报——”又是一声长喝远远传来,隐约还带着些怒意。“报!瓦剌使者,哈尔玛觐见!”朱正目光一凝!只怕是来者不善呐!“宣!”朱正一甩长袖,大刀阔斧坐下。殿外,走来一个浑身穿着皮草的大汉,黑脸虬髯,体型彪壮!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里,看不清面目的人。二人毫不忌讳,跨过马豫狰狞的尸首,大摇大摆自朝臣中穿插而过,一脸轻蔑,大喇喇站在殿中。方才哭喊着天塌了的大臣们瞬间跟喉咙卡了刺似的安静下来,打了个哆嗦,目光游离着不敢去看。于谦压制住内心的暴怒,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主战大臣们个个横眉竖眼,怒视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瓦剌使者,恨不能生吞其骨血!“既来朝见,还不跪拜!”哈尔玛嗤笑一声:“跪拜?你们的天子,你们的龙,如今还在我们瓦剌的笼子里!亡国之臣、败军之将,竟然还在这里显摆什么天子威风?”他扬起下巴扫视全场,“我来的时候,你们的皇帝就被拉到鸡鸣关阵前遛马去了!你们的鸡鸣关,早就成了我们瓦剌的军帐!”“没了鸡鸣关,三日之内我们便可**,你们拿什么抵挡我瓦剌六十万雄狮!”振聋发聩的巨雷疯狂的在上空炸裂!众人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少人面如土色,双眼发直,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其他人也觉得五雷轰顶,空气中隐隐弥漫着铁锈味,血腥味直冲脑门。武将们目眦尽裂,再也压制不住胸中怒意!“瓦剌尔敢!跳梁小丑,岂敢如此辱我大明!”“我大明历朝一百余年,瓦剌小小牧民,何敢来我中原放肆!”朱正瞥一眼狂妄的哈尔玛,眸子里已经有火光,他强忍住胸中怒火,抬了抬眼皮,大手一挥,朝堂顿时安定下来。“小小瓦剌,不足挂齿,说吧,你们这次来,是想进贡多少牛羊,献出多少土地?”哈尔玛顿时气结,一甩袖子,“哼!告诉你,我们这次前来,是要留在你们的国都!以后,我们就是这里的主人!”“狂妄!”“无耻!”有人甚至想用手中笏板砸死这狂妄无耻之徒!朱正怒极反笑:“哦?想留在我们这里?欢迎!欢迎至极!”“殿下!”有臣子止不住胸中怒意,被朱正一个眼神镇住,不敢出声。他俯身看向哈尔玛,眯了眯眼睛,“我不光欢迎你们,还好酒好肉招待你们,教养你们的孩子,照顾你们的老人,迎娶你们的女人,雇佣你们的男人。”“这国都,你们想住多久都行!”他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眸光更加凌厉:“过个两三百年,你们若想回去探亲,我大明绝不阻拦!”过个两三百年?瓦剌人只怕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记得了!这话中之意,霸道至极!哈尔玛怒火中烧,冷哼一声,自黑衣人手里接过一份羊皮卷,愤愤道:“你们中原人惯会耍嘴皮子,等我宣了旨,看你们还说得出来!”羊皮缓缓打开,他瞟了一眼在场诸臣,爆喝一声:“大明众臣听旨!”“唯!瓦剌无上可汗穆尔哈赤旨意!今尔等天子被俘,京中皆为妇孺、老弱,尔等兵不满两万、粮不足一年,百姓逃亡、文武离心,大势已去,何敢挡我铁骑?”“念尔等不谙兵事,日常又以胭脂水粉、美人软玉为伍,言有不当,未可深罪也!”“令尔等速速退出京师!迁至南京!俯首陈臣,成为瓦剌属国!方可解刀刃加身之祸!免生灵涂炭之灾!”“如若不尊旨意,三日之内,我军铁骑,必直入中原,踏平京师!大明百姓,皆尽为奴!大明皇室,一个不留!”“尔等,接旨吧!”哈尔玛立于高堂之下,下巴高扬,仿佛这大明王朝,已是瓦剌囊中之物。顷刻间,风起云涌。黑云压城,白昼如夜!整座京都恍若一盏被飓风摧残的琉璃灯。那巍巍城墙外,一片死寂,浓墨般的漆黑让人看不清危险。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里,大明皇宫,犹如一头沉睡的巨 龙。皇宫中央,雍和殿的明灯在风中摇摇欲坠。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皆怒目圆瞪,几欲滴血!迁都南京,让出京师!俯首称臣,成为瓦剌属国?这怎能忍?怎么能忍?!朱正目光蓦地一沉,缓缓站起身,浑身气势一变,涌起滔天的怒意!“小小瓦剌,不得天意,不顺人心,也敢立于我大明朝堂,大放厥词!口出狂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莫说我大明如今依然屹立,就算只剩本王一人,也绝不会投降!”他抬起眼皮,目光如炬直射哈马尔!哈尔玛只觉一股巨大的威压袭来,他下意识抬起头,眼神和朱正撞了个正着,只那一瞬间,他差点吓得把自己舌头的咬掉。巨蟒粗的闪电不断划破天穹。朱正的脸,在明暗交替中闪现,讳莫如深。他负手而立。仿佛天神俯瞰着这渺小的一切,缓缓开口。“这京都,有虎豹精骑。”“这宫里,有龙子龙孙。”“这中原,还有百万大军!”“这泱泱大明,有刀枪剑戟!有锦绣文章!”“有千年文脉!有礼法!还有传之不绝的文明典章!”“我是大明的子孙,是当今圣上的兄弟!”“你们一个小小的瓦剌,拿着两把破刀,骑着几匹老马,就敢越过长城,就想来侮辱天子的兄弟!侮辱我大明天威!”“这,是我大明的耻辱!”轰!惊雷直下!响彻朝野!朱正转身,仰望头上“建极绥猷”的匾额。身前,龙椅上那金色的巨 龙跟活了似的,吞云吐雾,欲穿云霄!随即,他一挥衣袖,转身直面堂下!目光如炬,怒发冲冠!“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天子一怒,是什么样的景象!”“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这里是京师!是谁都不可冒犯的真龙之地!”“朋友来了,有酒肉,豺狼来了,有刀枪!”“你若要战,那就战!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