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大放厥词!”“什么人胡言乱语!”灼灼的目光如刀子般齐齐飞过来,罪魁祸首的高全已经吓得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低着头,压根不敢看众人脸色。要说王仲这诗吧,确实写出了一定的水平,可他就是看不得王仲那副众星捧月的得意样。什么完美无瑕的公子哥,还不是装出来的!早在几年前游学时,两人就有过一段短暂而不美好的相遇,高全可是记得,这个所谓的完美才子,为了一条烤鱼,硬生生追了他三里地!自此,高全心里,两人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是以,一见王仲就各种心里不爽快,逮着机会便想怼上几句。但现在是诗会,王仲风头正盛,周围又都是眼巴巴想高攀上王家的人,高全这下可是真捅了马蜂窝了。王乐庭首先发难,眉毛一竖,道:“这位仁兄,你既然说季重兄的诗不过尔尔,可见你是觉得自己做的诗比季重兄的厉害?!”“就是就是,既然你厉害,那不如你也作诗一首,让大伙开开眼界!”“对啊,快上去作诗!别磨蹭了!”场中炸开了锅。高全只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还找不到一点办法下台来,他跟王仲比作诗?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我、我……”高全感受四周火辣辣的目光,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眼神求助地在杨继平和沈兴身上转了一圈。却见两人也眉头紧皱,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出比王仲更好的诗来。“快啊!别尽说大话,丢咱们读书人的脸!”“口口声声说王公子的诗不过如此,可你却连一个字都做不出来,莫不是想空口白牙,哗众取宠?”场中的人见高全一直不动,更加急眼了,一个个都站起来催促。说的话也更加难听起来。完了,完了!高全心下一咯噔,若是被人盖上哗众取宠的罪名,那这次科举他就白来了,朝廷最重清名,没有哪位考官会录取他的!一股麻意直冲天灵盖,张皇失措的眼神已经不知该往哪放。突然!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肩膀,视线木讷地顺着望过去,却见一张淡定的脸。是祁二爷!祁二爷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是他能有信心比过北方第一才子的王仲!?高全仿佛瞬间找到了救星一般:“二……二爷……你……”朱正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慌张。然后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朝王仲浅笑道:“我这兄弟口不择言,还望各位海涵。不过,既是诗会,便都能畅所欲言。”“这人谁啊?从未见过啊!”“一看就是想出风头的,喏,不是跟那个杨继平坐在一桌么?”“我瞧着他衣着鲜丽,也不似寒门学子,这样跟在杨继平身后,怕不是想押一注宝,等着日后抱这位天才的大腿?”此话一出,顿时哄堂大笑。哪有贵族子弟跟着寒门混的?“杨继平都输给了咱们北方四杰王公子,高全和这个姓祁的都争着出来当狗腿子的,怕不是想借着王公子的名气,来替杨继平找场子了?”这话便说得更加难听了。朱正不由得挑了挑眉。又见那王仲已经毫不忌讳的回了自己的酒桌,似乎笃定他们不会应战,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似的。朱正也不生气!原本,自己贵为九五之尊,犯不着跟一群学子去比拼什么才华!但麻烦找上门来了,他也不介意让天下学子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历史系研究生,义务教育的成功典范!朱正一跃上台,面带微笑,风度翩翩道:“王公子好文采,但祁某正好也有一拙作,王公子珠玉在前,祁某便献丑了。”轰!众人哗然!这人还真顺杆子爬上来,挑战王仲了?这是什么人家的二世祖,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愣子啊?他以为自己是文曲星再世,状元郎投胎吗?竟敢和天下第一的才子公然比试!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朱正身上,只不过,眼中都是深深的讥讽和不屑。但诡异的是,在场的佳人们却都噤声了。看着朱正的目光满是惊艳和探究。连汤静瑶也瞪大了眼睛,兴奋的道:“天哪!姐姐快看!这人怎地如此俊俏,这风姿这气质,比起那王仲来还更甚一筹啊!”“救命!我的心跳好快!”少女的心思猛然间被勾动,“若是我将来的夫婿能有这么好看,就是叫我现在去背一万遍女训我也愿意啊!”赵筱月却心中大惊!心跳都不由得漏了半拍。这人……不是朱正还能是谁?原来刚才在街上差点撞到的人,真的是皇上!怎么办?万一他发现自己偷溜出宫,岂不是要大发雷霆?还有,他难不成要作诗?他不是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吗?他去挑战天下第一才子王仲,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到时候王家和圣上起了嫌隙,这可如何是好,南京王家可是一呼百应的士族大家啊……赵筱月已经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双拳头紧紧握住,将脸别过去生怕被人认出来,差点没当场逃走。吟诗台上,朱正却是微微一笑道:“祁某今日上台,不为比个高低,只是觉得,这天下举子,出身贵族或寒门并无本质区别,只要是有识之士,都会是朝廷的栋梁之材。”“身份高低,无关紧要,我大明大战刚止,百废待兴,圣上开恩科,为的也是选贤举能,努力为大明创造更加坚固的基石,是以,还望诸位公子放下心中成见,以和为贵。”众人听着他这番话,却是嗤之以鼻。在底下窃窃私语,笑个不停。“大话套话谁不会说?有真本事才能服众!”“就是,一个寒门的狗腿子,真是丢尽了咱们贵族学子的脸!”“赶紧下来吧,别丢丑了!”但杨继平等寒门学子,则更是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似乎有了一些莫名的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朱正却懒得管底下人如何反应,目光扫向了赵筱月那边。“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