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闷头快步往前走,几次都因走得太快,差点把王吉甩出几条街。两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宫门关闭前入了宫。令朱正没想到的是,这次他一回来,便有不少事要处理,一连三天,他都没时间出宫去见杨继平他们。倒是赵正阳,几次三番过来汇报事情。今日下午,赵正阳便再趁着当值,再次进了暖阁,面见朱正。“陛下,这便是祁轩的过所。”赵正阳掏出一本小册子,上头明明白白写着祁轩的名字。这过所,便类似于明代的身份证。凡是外国人入境,或者本国人从这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都必须随身携带,用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职业、行礼多少和履行目的。尤其是年龄,在征兵制度下,合于兵役年龄的壮丁,如果没有合适的身份或者理由,是不允许无故离开所属的兵役区的,没有身份证的人,不是罪犯,便是逃兵。是以,没有身份证的人自然也无法进考场参加这次考试。朱正早几天交代赵正阳去给自己在外的身份,也就是祁二爷祁轩,办理这么一张过所,为的就是应付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的审查。不过,他本以为这事不好办,每个十天半个月办不下来,倒是没想到,赵正阳能力如此之强,不过两天便办好了。当下满意的点点头道:“赵卿家果然能干,这等繁杂之事也能轻易办妥!可见,朕的锦衣卫交到赵卿家手上,着实是给对了人啊!”这便是红 果果的夸赞了。赵正阳得了赞赏,心头喜不自胜,连忙跪下谢恩,又是一番表忠心的客套话,机关枪似的流畅,说的朱正都不由得怀疑这人是不是专门在家写好了剧本,只等时候到了背出来就行。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赵正阳也不是这样溜须拍马的人。朱正打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正色道:“京郊外的白莲教杀人凶案办的怎么样了?”“臣已和于大人一起加派人手,锦衣卫在东西南北四大作坊和各处城中要害,严加防范,确保一只苍蝇也不敢乱飞!”“五城兵马司的人化妆成平民百姓,在京郊外各处要道设点巡查,一有可疑人士便彻查到底,自上次凶案之后,目前再无学子遭害。”赵正阳目光一凛,连忙表态。“无人遇害……这便好……”朱正满意的点点头,眉头却也皱得更紧了。接着道:“凶手一事,还是毫无头绪?”赵正阳低了低头,愧道:“不知为何,每次快要查到时,线索都会莫名其妙的断掉,好似有什么人在暗中阻挠……”“哼!看来,这京都的水不是一般的深了。”朱正冷哼一声,看来这白莲教远不止简单的邪教。能在天子脚下这样猖狂,只怕这朝堂之中,有不少人都提供了便利!否则,单凭一个白莲教怎么可能在锦衣卫。顺天府尹、五城兵马司三方围剿之下还能逃脱!见朱正发怒,赵正阳也不敢接话。毕竟,现在没抓到凶手,还屡次受阻,陛下没责怪他们失职就已经很宽容了。“让你手下的人盯紧点,尤其是怀疑和白莲教有勾结的那几个人,不要错漏半点信息。”和白莲教有勾结的,目前能确定的……那不就是杨阁老?赵正阳心下一咯噔,陛下这是要动真格了吗?当下低头领命:“臣明白了。”突然。“陛下!陛下!”王吉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一见赵正阳也在,当下不敢咋呼,又低头慢慢走了进来。朱正挥了挥手,示意赵正阳退下,等人走了,这才对着王吉莞尔道:“你都五品的总管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出了什么事?”王吉心脏一跳,立马恭敬地垂下头,见朱正并无真正责怪之意,只是顺口调侃他,便放下心道:“陛下,是外头出事了,奴才听说,杨继平被顺天府尹的差役抓走了。”今天从书院回来后,陛下就让他多关注外面考生的事情,特别是杨继平。虽然陛下只是堪堪提了两句,但王吉听来却是一惊,同时也暗暗感慨杨继平的好气运,竟能入了陛下的眼。“顺天府尹刘定安抓了杨继平?”朱正歪着头挑眉问道。这刘定安现在不应该是忙着抓白莲教杀人凶手吗?无缘无故的,他抓杨继平做什么?王吉在一旁继续道:“回陛下,奴才也是刚刚得知,刘大人亲自下令抓了杨继平,您看……要不要奴才去走动一番?”朱正眸光闪了闪,沉声道:“犯了什么事?”王吉道:“听说,是偷了东西。”偷东西?朱正垂了垂眼皮。他和杨继平虽只认识几天,打的交道算不上多,但也隐约知道这人是颇具风骨之辈,不然也不会连沈兴白送的百味楼黑金卡都能直接拒绝。放着价值上千两的黑金卡不要,转而去小偷小摸?朱正怎么都不会相信的。想了想,道:“去瞧瞧罢。”“诶,奴才这就去准备。”王吉得了令,马上去准备衣裳和易容用的东西。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京都的大马路上。刚准备往顺天府衙门的方向去,却见一行衙役正堂而皇之的大街上走动,后头还帮着个不断挣扎的人。几名衙役晃动着身体,大摇大摆,大声吆喝:“都让开都让开,别耽误顺天府衙门抓小偷!”朱正眯眼,一眼扫过去,却正好瞧见那后头绑着的,正是杨继平!衙役所到之处,便惊动了不少人。人们都跟过来看热闹,有大胆的还叫嚣着问上两句:“大人,这人偷什么了?”那差役斜眼望了望杨继平,一脸不屑道:“偷什么了?他偷了城西头包子铺的钱!”“还是个举人呢,说什么山西第一天才,寒门贵子,我呸!”说着,衙役往地上啐了一口,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听说这被抓的小偷居然还是个举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哎呀,真是世风日下哦!这读书人,怎么也干这等子腌臜事哟?”“真是不要脸,做为举子居然偷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教出来的,依我看,应该把他老师也给抓起来问责!”“给他们家八辈儿祖宗的脸都丢光了……”不少人摇着头叹息,也不少人破口大骂。“我没偷!我没偷!他们弄错了!他们抓错人了!”杨继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再也顾不上文人的斯文,当即便跳起来反抗。却被几个壮实的衙役死死压住,锁链一带,便拖进了衙门大堂。两排威武的衙役整整齐齐,手中的杀威棒看得人心慌慌。堂上那块青天白日的匾额下,顺天府尹刘定安一脸威严地端坐太师椅上。见人已带到,刘定安手中惊堂木猛地一拍,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堂前所跪何人?”杨继平被吓得一哆嗦,立马道:“大人,大人,草民山西杨继平,是来进京赶考的举子,草民不曾偷钱,未曾犯罪啊!”“不曾偷钱?那为何人要告你?又是何人要告你?”刘定安一挥手,一个中年男子猛地扑过来,他皮肤黝黑,双手异常粗糙,一看便是常年和手工活打交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小儿嗷嗷待哺,若是追不回这些钱,这便要活活饿死了啊!青天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