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日月荏苒。朱正忙于政事,稳定朝局,将近一个月都没怎么出宫。京郊外的白莲教杀人案迟迟没有进展,而杨阁老和白莲教的勾连却也根本找不到关键线索。不光如此,因着恩科开考的关系,朝廷又要支出一大笔银子,郭攸之天天跑到宫里来哭穷。朱正一个头两个大,忙得焦头烂额今次方得些许闲暇。临近冬月,气温越来越低,窗外的天始终灰蒙蒙的,像是遮着一层厚重的阴霾。王吉眼尖的瞧见大门口有个小太监探头探脑,快步走过去呵斥道:“陛下面前,怎也如此没规矩?”小太监忙道:“回王掌事,是暖棚那送消息来了,说是陛下的宝贝长出了不少苗,已经按陛下的吩咐分成小块,单独种植了。”“育苗成功了!?”眉头紧锁的朱正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站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这小太监说的宝贝,正是前些时间朱正从大食人手里寻来的番薯。他用尽了方法,冒着严寒在暖棚里采取了各种方式种植,终于得到了成功的消息,连西山屯也顺利的进行着。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朱正心里清楚,据史书记载,景泰年间,各种天灾人祸不断,百姓食不果腹,大明尸横遍野。只有他的番薯能够种植出来,并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方能应对这波灾难。朱正目光灼灼。小太监被看得心下惴惴,飞快地答道,“回陛下,成功了。”顿了顿又道:“今儿一早,西山屯也来消息说宝贝们都出苗了,分了块儿种下去,都在暖棚里长得极好哩!”“好!”朱正眉头松开些,忍不住朗声道:“赏!给朕重赏!另外,带信去西山屯,务必要赶在开春之前将一应事务安排好,明年春耕,朕要看到千亩绿苗!”“诶!奴才这就去送信!”小太监喜笑颜开,屁颠颠地跑开了。而朱正更是心情好得不得了,又好不容易逮着些许空闲时间,干脆觉得出去走动走动,活动筋骨。叫上王吉,又换了身低调的衣裳出了门。一路上,朱正敏锐的发现,京中街道上原本那些四处交游、谈天说地的学子们突然都不见了踪影。京都城的百姓们,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街上的叫卖声都销声匿迹,所有人走路说话细声细气的,仿佛稍微高声便会惊扰到什么。刚走过街角的甬道,便听到一阵孩童的喊声,朱正唇角微勾,头也没抬便云淡风轻抬起了脚。脚下滚过一个圆乎乎的球, 上头满是灰尘。朱正微微一笑,脚尖一挑,脚背一用力,这个小小的球便飞了出去。球直直地在甬道里飞向尽头,穿过孩子们的身影,笔直进了竹竿做的门洞,一球进洞!然后又咕噜噜的滚开,撞到了一旁乱七八糟对方的杂物上。孩童们叽叽喳喳叫着跑着追过去。却忽地被自家大人抓住,“一帮猢狲,快别捣乱了,声音都小着点儿,别扰了屋里读书的举人老爷们!”“都给我回来,去背书!过不了几年,你们也要去科考了!到时候连个举子资格都没考到,看先生不扒了你的皮!”朱正循着声音看去,院前杂乱破旧,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衣衫虽然寒酸,有的甚至还穿着破草鞋。而楼上的窗前,皆是埋头苦读的学子,仿佛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吵闹,一心只读圣贤书。无论是孩童、大人还是这些学子,都带着浓浓的市井气和真实的烟火气,让朱正不由得想起前世自己参加高考的那阵子。汽车那几日都不鸣笛,叫卖的喇叭熄了声,连楼下的广场舞大妈都不再拖着大音响四处放纵。一切都在为这一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在暗暗发力和守护。朱正摇了摇头,正打算向城南走去,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将衣摆处的灰尘掸了掸,问道:“前几日杨继平被诬陷的事儿查明白了么?”王吉本来还羡慕地望着那些被大人揪回去的小孩子,忽地被朱正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混沌。朱正扫他一眼,见他眼神处还有留恋,便问道:“怎地?这其中可有你故人?”王吉大惊,连忙道:“陛下恕罪!奴才适才见这家其乐融融,不免想起奴才的娘……”随后便向朱正道出了自己的身世!这王吉也是个苦命的娃,五岁时遇上关中大旱,三月不见甘霖,到处尸横遍野。他的母亲为了唯一的儿子能活命,拼着命将儿子托付给了远在京都的妹妹,也就是王吉的小姨。王吉母亲自己却卖身为奴,所有卖身得来的银两全部给了小姨,只求她能善待自己儿子,将他抚养成 人。谁料想,这小姨得了银子,一转头竟是将和宫里的人勾结,将王吉送进宫,斩了命 根子,当了太监!朱正听他这样说,眼神闪了闪,面上虽没显出怒意,心中却早将这桩事记下来。王吉小心翼翼将事儿说完,又见朱正抿着嘴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己太啰嗦惹得圣上不快,赶紧转回了正题。“陛下,这杨继平的事儿奴才去查了,不过,涉及此案的那个作伪证的举子和包子铺的老板,前几日都……死了……”“死了?”朱正眼中寒光大盛!他目光一凝,落在远处来来往往盘查的锦衣卫身上,又转眼望了望无波河的水面,沉声问道:“什么人动的手脚?难不成又是白莲教杀人?”王吉舔了舔嘴皮子,小声道:“现场没有白莲花,应该不是白莲教,但赵大人说……似乎……与朝中阁老有关……”“谁?”一道不怒自威的压力猛地袭来,王吉低垂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只觉得周身像是掉进了千年不化的冰窖,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似乎……是……杨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