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科考开始

天色渐晚。朱正和王吉总算赶着宫门落锁前回到了皇宫。隆冬已至，外头已经下起了第一场雪。雪从窗棂的缝隙中飘进来，落在朱正桌前随意压着的镇尺上，转眼间便化成了一滩水。暖阁内生起地龙，热气渐渐升腾上来，那厚重的大袄子便穿不住了。舒舒服服一晃，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便要开考。而这段时间，在朱正的提点下，沈荣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商业天赋，在他的一番运筹下，京都各大酒楼纷纷加盟百味楼，让百味楼一举成为京都餐饮行业的绝对霸主！不过外卖生意的进展却反而相对缓慢，朱正想想也正常，毕竟任何新鲜事物的出现，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终于到了开考前最后一晚，朱正叫来了李元培，将一干政事都交代下去，又以想为天下祈福为由头，闭关礼佛半个月。一干事情交代完成，朱正便收拾好东西，独自出宫去百味楼住下，准备第二日直接去考场，身边仅跟着个影子都摸不着的暗卫。而王吉则被留在养心殿后头的佛堂，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朱正到了百味楼后，便和杨继平、沈兴、高全汇合了，在几人的带领下，还结识了好几个颇具才干的举子，几人又是畅谈一番，便各自回房歇息，养足精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考试了。一晚很快便过去。天不亮时外头就已经在吵吵嚷嚷。即便是鹅毛大雪，也掩盖不了大家对于这举国大考的热情和期待。朱正伸了个懒腰，从百味楼走了出来。一出门，便愣住了。只见鹅毛大雪纷飞之下，早已经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一见到有人走出来，顿时爆发出一阵如雷喧闹。“是二爷！是祁二爷！”“祁公子好好考啊！”“对，要加油！一举高中！给他们北方四杰一点颜色瞧瞧！”“让一让！让一让啊！”人群中有不少人高马大的仆人横冲直撞，后头还跟着一顶青灰色的轿子，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兴冲冲跑上前来。朝着朱正一施礼，脸上绽开了一朵灿烂的菊 花，又指了指后头的轿子道：“我家老爷，久仰祁二爷威名，今儿得知二爷入试，我家老爷特意吩咐小的前来接送二爷！”朱正一怔，顿时反应过来。这便是历朝历代 开考前的老规矩了！一群人各有所投，纷纷认准自己认定的潜力股，想在这时候交好，以便以后行事。正所谓，上头有人好办事，这些来考试的举子，但凡有些声望的，都可能成为人中龙凤，此时不投资，更待何时？朱正笑了笑，又扫了一眼周围，果见外头还呜呜泱泱的停着十多顶轿子。外头候着的仆人一双火眼金睛盯着酒楼，就等着里头的举子出门呢。“诶！那是王乐庭！王公子！快快快！快上去接！”“杨继平！咱们山西的大才子！快上去迎接！老爷说了不能让咱们山西人在京都受委屈！”转瞬间几人便被热情的塞到了轿子里。那些没有轿子接的也不寒碜，到处都有人举着牌子喊名字。“荣国公府大手笔啊！出手就押了十万两银子，赌王仲中状元！”“沈公子也好好考啊！我可是将老婆本儿都押你身上了！足足五十两啊！”甚至还有那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榜下捉婿的……“高公子！您好好考！若是得中，我家老爷便将女儿嫁给你！不要聘礼，倒贴嫁妆！”“杨公子……”“李公子……”东南方的贡院外，也早就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些人，都是来维持秩序的。在这些卫兵外围，前来赶考的学子们也陆陆续续到位，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的行礼，仰着脖子等着贡院大开。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整个京都都掩盖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下，一切都变得无比澄净和洁白。“嗡——”当苍劲的钟声响彻全城，外面审核的禁卫文吏瞬间撤走。从这一刻起，迟到了的考生，就失去了考试资格。五城兵马司的卫兵们迅速出动，从贡院往外，所有道路全部清场，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出现在卫兵驻扎的范围内。就在众人翘首期盼之时，一身打眼的绣锦鸡绯袍缓缓出现在贡院门内。“是礼部尚书赵大人！”“主考官！是主考官！”“拜见赵大人！”众学子忙作揖行礼，乌压压的贡院门口顿时安静下来。学子们行礼过后，皆整齐列队，随着赵宏善，鱼贯朝贡院前的孔庙而去，这便意味着是要行释奠礼了。早在周代的官学中，就有释奠先圣先师的礼仪，而随着人们越来越重视礼仪对民众的教化与训导作用，释奠礼便成了每个学子入学的首要礼仪。此后，又经由历史演变，历朝科举开考之前，便由皇帝钦命大学士或礼部尚书释奠孔子先师，释奠结束后，会试才可正式开始，考生依次入场。朱正站在队伍里向前看去，他无比重视此次恩科，所以特意吩咐礼部必须以天子规格主持此次大礼。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依旧觉得震撼无比。道路两侧皆是号角齐鸣，高大的孔子像下有身着祭祀服的乐师们，一排排打鼓长号整齐划一的摆开，寒风呼啸，笙旗烈烈！前来维持秩序的官员身着官袍，考官们更是一袭儒衫在庙前肃立。“吉时到！”随着一声长喝，鼓乐齐鸣，振聋发聩！众考生随着而动，原本考试之前的紧张情绪，此时随着礼乐的庄重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仪式的感染力。所有人都沉浸在庄严肃穆的典礼中，心中一片清明。“有严学宫，四方来宗，恪恭祀事，威仪雍雍，歆格惟馨，神驭旋复，明禋斯毕，咸膺百福。”足足半个时辰过去，随着送神曲的缓缓吟唱，整个释奠礼走向尾声。无数的考生，鱼贯进入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