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大人小心脚下。”带路的兵丁打着灯笼,后头跟着一大 波队伍。却是今夜的第一场考官巡查。赵宏善顶着大雪往里头走,眼见着就要进入考巷,到达朱正的号舍。俏儿耳朵一动,顿时作则心虚,可这时候再出号舍假装站岗已经不可能了。她咬了咬牙,只好往被子里一个猛子扎下去,整个人完全匍匐在朱正身上。朱正顿时无奈地摇摇头道:“怎么?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人家能认出来?”“他是认不出来,可你见过哪个号兵钻学子被窝的?”俏儿的声音穿过被子,闷闷地传出来。早知道,她就晚点再进来了,也不至于被人抓个现行,闹得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朱正却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号舍本就狭窄,这睡觉的板子也只能堪堪容下他半截身子,俏儿往被窝里一钻,整张脸便趴在了他的小腹上。肌肤摩擦,亲密无间,又无比暧昧。俏儿虽然还只有十六岁,可该发育的都发育了,甚至还发育得有些夸张。这不是任君采撷是什么!?朱正喉头止不住的轻轻滚动!就在这时,赵宏善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朱正的号舍前。没办法,他这里实在太扎眼了,一眼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毕竟,寒天冻地里,别的学子都苦哈哈地差点冻死,偏偏他这号舍却锅碗瓢盆、棉被烤炉一应俱全,倒像是把自己的家都搬来了。赵宏善驻足号舍前,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转头便问旁边的人道:“可知此学子姓名?”一旁的人忙道:“回答人,此房中学子名叫祁轩。”“祁轩?”赵宏善顿时恍然大悟,先前京都里漫天流传的几首绝词,还有那让人拍案叫绝的对联,可都是出自这祁轩之手。倒是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人与其他学子的确颇有不同,连千篇一律的考试都能整出花来。朱正一见赵宏善停在他面前,也不慌张,当即在被窝里坐直,大方道:“大人赎罪,学生适才正准备歇息,衣衫不整,不便下床拜见,以免冲撞大人。”“无妨......”“大胆祁轩!你简直是胡闹!”赵宏善刚准备走人,却不料身旁的副主考突然打断了他,朝着朱正一声大喝!这一喝,便将附近的考生全部惊醒了,一个个茫然地望着外面,仿佛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朱正亦是一怔,他又做什么胡闹了?只见那副主考吹胡子瞪眼,双手叉腰,喝道:“读书本是件清苦事,天下学子讲究的是历练,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你倒好,你瞧瞧你,这是什么?”副主考指了指一旁的鸳鸯火锅,里头的火锅汤底还没来得及倒掉。朱正眨了眨眼,认真答道:“回先生,这是火锅。”“火锅......火......我知道这是火锅!”副主考顿时气极。更加大声指责道:“这是来考试!是圣上开恩,破格恩科,才有的难能宝贵的考试!考试还吃火锅,你当这是酒楼了!?”“这又是什么?”他又指了指盘子里圆乎乎的东西。“回先生,这是煮火锅的肉丸。”“你简直是骄奢yin逸!败坏风气!”副主考差点没跳起脚来。“人家来考试,都是吃苦耐寒,喝的是雪水,吃得是干粮,你整个肉丸来,是想告诉天下人,咱们朝廷选出的人才,都是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吗?”“读书人!没有一点吃苦耐劳的品质,耐不住清苦,忍不住寂寞,如何能成就大业!?”说着说着,他言语间越来越严厉,最后竟隐隐开始指责朱正太过骄奢,败坏风骨之类的。话里话外,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人必须要吃苦!这便是从古至今来,深 入人心的一个理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得苦中苦方能成就大业。像朱正这样,连最庄重的考试都如此对待,又是火锅又是肉丸的,完全就不符合一个斯文儒雅、高风亮节的才子清流形象!副主考越骂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竟是传到了附近好几排号舍里。众人听着这边的喧闹,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不肯放过一丝八卦。尤其是王仲、王乐庭这些人,乍一听是在骂祁轩,顿时睡意全无,毫无顾忌地笑开了,脸上满是幸灾乐祸。果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让你嚣张,让你吃火锅。而近一些的杨继平等人,则是一脸担忧地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副主考滔滔不绝的说着,朱正也就假装一副乖巧的样子听着。可仔细想来,吃苦和成就大业什么的,有半毛钱因果关系?家里有鲍 鱼山珍不吃,非要去挖野菜啃树皮,这不是智障吗?作为受过现代精英教育的朱正,自然对此嗤之以鼻。可这会子,他没有心思搞什么说教反驳,因为,俏儿在被子里憋得慌,一双手已经不老实地在他身上又摸又拧地不老实起来!朱正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丝诚恳的笑意,不急不缓道:“先生教诲的是,学生定谨记在心。”他模样恭敬,可谁都看得出来,这话说得不痛不痒,没有丝毫真心“悔改”的意思。副主考也听出朱正的敷衍,顿时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