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势已去

“臣附议！”“请皇上下旨彻查！”“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还崔氏母子一个公道！”有了陈循带头，其他众臣也群起而攻之。以黄敬炎为首的同考官们，见杨奇大势已去，个个面如死灰，三魂七魄皆尽散去，双眼无神，瘫软在地。“完了……”“全完了……”黄敬炎更是失魂落魄跌坐地上，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目光失去焦点，已经干起皮的嘴上下意识的喃喃着“全完了……”朱正见状，周身杀意四起，一股巨大的威压瞬间席卷整个暖阁。屋外晴朗了三日的天空，忽然再次刮起了鹅毛大雪，呼呼的冷风完全不顾这是皇宫深处，猛地将暖阁的窗子吹开。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吹进来，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却都哆嗦着不敢发出声音来。朱正居高临下，睨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黄敬炎等人，目光最终落在杨奇身上。此时的杨奇，已经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整个人如丧考妣，官帽被崔氏扯掉，露出花白的头发，凌乱着在风中飘动，一张老脸面如死灰，神情呆滞，仿佛已是一具行尸走肉。他死死盯着高位上的朱正，宽大的官服被风吹得高高鼓起，平日里指点江山的大明阁老，此时已是丧家之犬。朱正见杨奇不再反驳，心知他已经无话可说。当下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厚重的声音徐徐传出：“来人，将杨奇、黄敬炎等人压入大牢，由锦衣卫北镇抚司昭狱收押看管。”“着刑部、大理寺、督查院三司会审，数案并查，无论案件大小、历时年数，一律严查！绝不姑息！”又看了看底下跪着的彭时和赵宏善，接着下令道：“此次恩科弊窦既多，议论频数，虽有杨继平之才，却被有心之人设计黩落，不得中榜。”“此等才子，我大明王朝势必还有不少！”“今日，朕亲令，为保恩科公平，让天下学子归心，朕亲自躬行，着礼部尚书赵宏善、翰林院侍讲学士彭时，携阅卷官重新审阅本次恩科试卷，务必公平公正，择日重新放榜！”“陛下圣明！”众人匍匐，皆道圣明！不消片刻，众人自暖阁内出来，个个如获大赦，皆暗自松了口气。……大雪纷飞，皇宫内外已是一片雪白。银装素裹，万里冰封。与此同时，百味楼里，杨继平正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礼。几件破旧衣裳，还有几个昨晚在街边买的粗面馍馍。此次恩科，他本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和最后一次的决绝来的，不料再次落榜，已是心灰意冷。留在京都吃穿用度皆要用钱，这几个月下来，他早已是囊中羞涩，思来想去，还不如早些回去。“子荣兄！”刚要出门，迎面便走来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学子。皆是他的山西同乡。其中一个白衣少年道：“子荣兄，快些呀，咱们已经在平江渡口租好了船，只等你便齐了。”“是啊，子荣兄，咱们早些出发，若是路上顺利，说不定还能赶回家过个好年呐！”杨继平轻轻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关上房门，打算下去结账离去。“哟！这不是杨继平杨大天才么！怎么？这次榜单可没见你名字，想来是要回家种田去了？”斜里突然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来。杨继平抬头看去，却是王乐庭一连嘲讽望着他，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在王乐庭身前，还站着两个翩翩公子，赫然是王仲和陈笃，不过他们懒得理会这些琐事，只不屑的看了杨继平一眼，便直接上楼了。倒是王乐庭还留在原地，仿佛就是为了杨继平来的。来者不善。杨继平皱了皱眉，却不打算和他们起口舌之争，仔细着关好房门，便朝边上挪了挪脚步，打算避开。“别走啊！”王乐庭却冷哼一声，张开一臂拦住杨继平的去路，“怎么？没考中进士，难道连礼仪都忘了？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么？”“我可是今次二榜，将来便是官家老爷，你见了咱们，不懂磕头吗？”杨继平身后的众人顿时气极，一个个伸长脖子叫骂。“怎么说话的呢！”“就是，还没上金殿，没有绶官呢，这不是欺人太甚吗！”原本大家都不怎么想得罪这些权贵子弟，大家进京赶考，为的就是求个一官半职，若是交恶，以后日子不好过。可这次都没中榜，反正是要回山西老家的，天高皇帝远，得罪了他们，总不至于派人杀到山西去为难，是以，大家也就懒得装和气了。王乐庭本就是来显摆优越感，顺便看看杨继平笑话的，谁料这帮寒门学子如今竟一反常态跟他怼起来，顿时大怒。阴阳怪气道：“怎么？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回家种田去吧！没点本事就敢来京里赶考，也不撒泡尿照照，这进士榜，是你们能想的吗？”“对了，你们不还有个祁轩吗？号称天下第一，屡次坏我等好事，怎么？这次榜单，不照样没他名字？沽名钓誉，尽是一帮酸臭穷人！”王乐庭丝毫不留情面，读书人刻薄起来，骂街可不比泼妇弱。众人听得火冒三丈。“你嘴怎么这么臭呢！”“出门你娘没教你怎么做人吗！”有些气盛的，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撕烂这张臭嘴。“锦衣卫指挥使赵大人到！”就在众人差点打起来的时候，楼内突然响起一阵喊声。众人忙回过头去，却见赵正阳虎虎生风地朝这里走过来，他一袭飞鱼服无比威风，看得人眼睛都有些发直。所有人都弯腰行礼。王乐庭埋着头，轻轻戳了戳旁边的哥们，悄声道：“听说赵大人可是陛下的舅兄，深得陛下盛宠，这气派，多威风啊！”“啊，怎么是朝咱们走过来的？”“难不成是知晓我等中榜，为了提前拉拢，特意来找我们的？”每次新科，都会有不少大臣提前拉拢新秀，借机扩充自己在朝堂的势力，这样的事不足为奇。想到这里，王乐庭顿时大喜，脸上的得意已经抑制不住。眼见着赵正阳越来越近，他脸上越发恭敬，认真一施礼，大声道：“越州王乐庭，拜见指挥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