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奇才王言之

高全猛地吸着空气里的香味，总觉得这香味他在哪闻到过。“哎呀，会试里，这香味飘了九天！整整九天！折磨得我几乎都以为肚子里长饿死鬼了，抓心挠肝的想吃啊！”“就是这股味儿！天哪！”“火锅！是百味楼的火锅啊！”众人顿时躁动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疯狂吸气，仿佛生怕别人把这香味给吸走了似的，手里的碗筷已经准备好了，若不是顾忌着怕殿前失仪，只怕都要疯抢上去。这一场景落在朱正眼里，变得极其有趣。琼林宴吃火锅，这是他的主意。俗话说，琼林宴就等于进士们的毕业典礼。生活，是要有仪式感的。充满仪式感的“毕业典礼”、觥筹交错的“散伙饭”、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和情真意切的“毕业赠言”，哪一个不是在感念师生情、同窗谊？这火锅陪着他们考了那么多天的考试，怎么着也算得上是“青春”的回忆了不是？毕业，是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是新阶段的开始。接下来，他将带领着这群潮气蓬勃的年轻人，乘风破浪，迎接即将到来的狂 风 暴 雨！想到这，朱正的目光从王言之、杨继平、沈兴等人身上一一划过！这些人或将成为自己今后的一大助力！慢慢地，朱正又把目光放在了王仲、张桐、朱清等人身上，这几人殿试的文章，他也看了，对“知行合一”的理解，固然比不得王言之这样的奇才，但也远在普通考生之上，只要将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说不得也能发挥奇效！作为一个帝王，当心怀天下，自然不会将一点点私人恩怨放在心上！除此之外，他还成落榜上的考生中，挑选了几十个有着独特才华的人，让锦衣卫快马加鞭护送去了西山屯！如今，希望的种子已经埋下，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它生根发芽……收回思绪，朱正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一旁的人见圣上高兴，也仿佛受到了感染，渐渐变得放松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和束手束脚。喝起酒来更加敞开了干，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的，更有些胆子大点的，已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这便是要去敬酒了。琼林宴作为进士们出入朝堂的第一战，这就跟现在菜鸟们，刚入职大厂时的入职迎新宴差不多。要认清领导，和未来的同事们搞好关系，免得将来处处被人刁难穿小鞋。陈笃端着酒杯，跟在陈阁老屁股后头，一路穿过宴席，一桌桌敬过去。“阁老好福气啊，都说虎父无犬子，小公子才华斐然，高中榜眼，将来入朝，必是虎入山林，不可小觑啊！”吏部尚书王亭之端着酒杯，满脸喜色的恭贺着，仿佛那中榜眼的不是陈笃，而是他王亭之的儿子似的。他本是杨奇一派的核心人物，现在杨奇倒台，为求自保，便火速投靠到了陈循门下。陈阁老轻轻一笑，道：“犬子年轻气盛，尚当不得大赞，往后还请各位同僚们不吝赐教，多多提点啊！”陈笃也连忙有眼色的敬酒道：“请各位叔伯多加提点，小子感激不尽！”“不敢不敢！”“恭喜恭喜！”众人皆喜气洋洋，举杯痛饮。殊不知此时朱正看向王亭之的目光中闪过一道骇人杀机！据杨奇的血书透露，朝廷大臣中与白莲教牵扯最深的便是此人。大明朝即将迎来最严重的考验，天灾固然是主要原因，但人祸也占了很大因素。史书上记载的大规模民变，少不得白莲教在其中推波助澜！现在之所以没去动王亭之，是因为朱正心中有更大的计划。宴会仍在继续……陈笃这边热闹非凡，王仲、张桐等人也在家中长辈带领下，在宴席间穿来穿去，借此在大臣中混个熟脸。氛围被这么一带，朝中不少大臣身边，便都围满了世家子弟。尤其是陈阁老为首的一派，几乎每一个官员桌边都围得水泄不通。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那便是手握大权的兵部尚书于谦，这些日子兵制改革的事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带着脸色都有些不好了。于谦眉间若蹙，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能抄起大刀来给你耍一出怒斩奸贼。身边围着一圈新晋的进士们，一个个目露崇拜地看着他，这可是大明王朝的战神啊！有他在，瓦剌可不敢猖獗！百姓才能安居啊！今日若是不上去喝一杯，那岂不是要抱憾终生？但于谦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本来想去敬酒的进士们心底都有些发怵，一个个踯躅着不敢向前。大家你推我我推你的，终于有人硬了硬头皮，端着酒杯走上前去，恭敬道：“于……于大人，后生孙……孙文盛，闻大人战功赫赫，此、此酒……敬……大人……”他结结巴巴终于说完了，双手举着酒杯等着于谦发话。于谦瞬间皱起了眉，抬头扫他一扫，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这于大人虎目金刚似的，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惨了，这下可怎么收场？孙文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端着酒杯的手还举在半空中瑟瑟发抖，却也不敢收回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也都跟小鸡崽儿似的站在原地不敢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于谦眼神忽然亮了起来，手上一动！众人蓦地缩了缩脖子！完了！该不会是要打人吧？听说于大人可是在金殿之上，当着圣上的面都敢痛打当朝三品大员啊!孙文盛也懵了，腿脚都有些发软。下一秒。却见于谦端起了酒杯，朝他微微一举，道：“干了。”说罢，他仰头便是一口，杯酒瞬间下肚。“干……干了？”孙文盛已经彻底懵圈了，半晌没反应过来。于谦见他不动，眉目一抬，炯炯地盯着他。孙文盛一个激灵，手里的酒都差点洒一地，连忙道：“干……干了……”然后一饮而尽，吓得落荒而逃。于谦不解地望他一眼，目光又扫向了一旁等着敬酒的进士们。原本想逃跑的诸人见状，瞬间又心下惴惴，一个个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敬酒，都是结结巴巴，被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一时之间，于谦这一桌就跟明星来搞见面会似的，一个个排着队等着敬一杯酒，来一个走一个。于谦也是来者不拒，每喝一杯便说一句“干了”，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发哑，那一声声低吼声，显得无比诡异……时间一点点流逝，进士们也几乎都找到了自己的去处。高全也喝得晕乎乎的，几次想跑过去跟朱正套近乎，但都被杨继平拦了下来。杨继平喝得少，清醒得很，现在朱正可不是平时与他们嘻哈打闹的祁二爷，而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万一高全趁着酒劲胡说八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高全满面通红，已经晕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踉踉跄跄地来到了付士楠身边。“付……付大人，咱们是一见钟情，不……是一见如故，这是缘分！咱得喝！喝个痛快！”他高大的身子往旁边一歪，手臂便顺着搭上了付士楠的肩，可付士楠比他矮了半截儿，这高矮对比之下，便像是一根拐杖，搀着快要跌倒的高全。